“你们怎么在这儿？”外面一阵疑惑地女声传来。
几人听到声音，都纷纷转过头去，涂岁站在门口，微风吹起她的头发和裙摆，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好看地令人挪不开眼。
许清嘉看到她，眼中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他看着她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边走边对许清嘉说道：“我本想到处转转，没想到听到这里有很多人，因为好奇我就来看看。”
“没想到，竟然看见了他们。”说完，涂岁还不甚在意地看了他们一眼。
那年轻男子疼得呲牙咧嘴，却还不忘嘲讽她几句，对她说道：“你如今算是脱胎换骨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竟然连爹和娘，还有我这个大哥都不认了！”
“你娘方才说的话你是没听见是吗？她不是你的妹妹。”华与站到他的面前，怒气冲冲地对他说道。
荣生却趾高气昂地对华与狡辩道：“就算她不是我亲生妹妹，那我爹娘养了她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怎么能够想要凭借一句没有血缘关系就抹杀一切呢？你们别想得太美了！”
华与听不下去了，作势就要打他，荣生还是见状还是害怕地连忙护住头，却没想到被涂岁制止了。
涂岁说道：“华与，别打他。”
荣生一动，牵扯了背后的鞭痕，他疼得倒抽一口气，然后对涂岁哼了一声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接着涂岁又极其平静地说了一句：“别因为这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说完这句话，她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径直朝着许清嘉的方向走过去。
许清嘉站起来朝涂岁走过来。
涂岁转过身，对他们一字一顿地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像一个长工一样在你们家里做工，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务，干不完的农活。”
她咽了咽口水，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我吃的东西，是残羹冷炙，糠咽菜，可是抢走了我的名字的荣生，你们的宝贝儿子，每天趾高气昂地指挥我做这个做那个，还要领着一群熊孩子来欺负我。”
她似乎说不下去了，可是心中有一股力量驱使着她一定要把这些话说完：“从小到大，我睡的地方，穿的衣服，统统都是别人看不惯你们的做法而给我的施舍，最后却还是被你们拿走了。”
许清嘉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可是她对他摇摇头，继续道：“冬天的时候，我连一件保暖的衣物都没有，我就这么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哄着自己入睡，第二天天不亮，我就要起来给你们做饭，我就像一个奴隶，甚至比不上一个奴隶，就只是一个能减轻你们负担的免费长工。”
“我竟然还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长大了，你们却因为你们宝贝儿子的娶亲而感到苦恼，最后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你们打算把我卖给要来上京城的商队，然后用那笔钱去给你们的宝贝儿子娶亲。”
“可是我呢？你们从来不会对我有愧疚，从来都不会想到我，因为我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不会心疼，可是我，我一直把你们当做亲生父母和大哥。”
“我尊敬你们，想要亲近你们，甚至为了得到你们的夸奖每天都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我从来不会对你们提要求，可是你们却会满足荣生一切的无理的要求。”
她走到那个农妇的面前，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说道：“阿娘。”
“我记得，我一直是这么叫你的。”涂岁说完，有些心疼地说着。
“可是，你不配。”
她只是知道这一切，可是毛丫头是真真切切经历过这一切的，光是知道这一切，就已经令人无法接受了，她却任劳任怨地渡过了这么多年。
涂岁很心疼她。
那个农妇不敢看她，虚心地别过头去。
涂岁继续道：“你知道么？你们把我卖给去上京城的商队的前一个晚上，你唯一一次对我说话那么温柔，你嘱咐我，一定要听话，只要到了上京城，就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跑，可是后来，我看到了其他女孩子，她们哭着想要跑，有一个跑了又被抓回来了，被打得半死不活的。”
她叹息一声，继续道：“他们说，我最听话，也最有姿色，于是把我关在了一个单独的马车里，有一个姑娘告诉我，去上京城，只有死路一条，于是终于下定决心，我也要跑，所以我想了一个最笨的方法，我去浸了冰冷刺骨的湖水，第二天我就发了高热。”
“他们嫌我晦气，怕我把晦气传到他们的身上，于是没有人看我，我用尽了全部力气，逃走了，却没想到，我还是来到了上京城。”
她无法想象，也无法向他人说明，真正的毛丫头，那个荣生，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她从来没有幸福过一天。
她突然觉得有些荒谬，还有些无法接受，她竟然占领了毛丫头这个女孩儿的身体，占了她本来有的自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