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七踮起脚,恰好马车经过,鞧带上的缨络扬起,大红的穗子伴着铜铃声前后甩动,小枣和她说悄悄话,“阿姐,这才是马。”
这丫头还惦记着‘青马’的事儿呢!
“我抱一会儿吧。”许三七伸手去接小枣,对木兰说:“一会儿再换你。”省得胳膊酸。
“不用。”木兰拍了拍妹妹的背,让她扒好,把挎着的筐子给了许三七。
船上的汉子手脚麻利,不一会儿船舱便空了,岸上整整齐齐地堆着麻袋,配着长刀的护城官圈出一块空地,有条不紊地把粮袋搬上车。
“我看见我哥了。”祝欢小声道。
许三七顺着她指的方向,眯着眼问:“那个穿灰短衫的?”
“不是,是右边那艘。”
官船空了,后头有小渔船靠岸,密密麻麻的排了几十条。
接着就是收鱼了,若干个比人还高的敞口木桶抬下船,底下的人把着秤砣收渔民手里的大货。
“还是周家那小子有本事,回回就属他家的鱼最肥!”有人惊叹道。
“嘁——”说起靠海吃海的本领,有人吹捧自然也有人不服:“谁还没走过运啊。”
干这个行当的讲究海运,同龄的打渔人之间彼此看不顺眼,怎会承认技不如人。
“这么大的活鱼,确实不易得。”木兰的评价中肯。
许三七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鱼,有些可惜:“送到南城估计得翻肚皮了。”
“不会的。”祝欢摇摇头,说:“官府有他们养鱼的法子,官船快,去南城也就半日。”
从南城走水路运到摇光也是半日,去天权就更近了,不过前提得是开阳的船。
官船半载是指装满一半的船舱便不收了,船上配的都是水性极好的官兵,能应敌也擅捕捞,她们站了一会儿,等官船起锚开拔了,就是渡口最热闹的时候。
舳舻相继,渔人不上岸,就在船上做起生意,官船收鱼比市价略高些,赶集日官船挑剩下的鱼价格则比平日低,还有鱿鱼,海胆之类的海货,更是便宜。
围在这儿的人除了瞧热闹外,也就是赶这趟便宜。
最排头的船是方才说的周家,官船一走,他家的鱼获便被一抢而空,省得后头的船拿踏板出来了,趁这会儿功夫又能出海一趟。
挨着岸边的船用麻绳相系,两船之间用木头踏板相连,绑实了便能过人。
人散开了,内市的摊子也支起来了,司官收了摊费给一个个摊位挂上牌子。
“先去船上。”木兰把小枣放下来,对许三七道。
“好。”
密密麻麻的船连着,踏上踏板,蔚蓝的海面倒映出摇摇晃晃的人影,许三七被晃得眼晕,木兰扶住她,忍不住提议:“要不你留在岸上?”
许三七有些脸红,吸了口气缓过那一阵眩晕,她坚持道:“没事,走吧。”
只要不刻意往脚底下看,其实习惯了也还好。
祝欢说先去找她哥,许三七看上了一筐鱼在讲价,闻言说一会儿也去她家船上瞧瞧。
那卖鱼的一听这话,痛快给了个好价,许三七掏了钱,见网里还有两只鱿鱼,问:“这怎么卖?”
“你加一个子儿凑个吉利数,就算添头给你了。”船夫说。
“成。”
木兰看着倒入筐子里的鱼,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待许三七转过身,又装作没事人似的催促:“买完走了,去看别家。”
有的船上不仅有刚捞上来的新鲜鱼虾,还卖晒干的海货,许三七买了好几扎海带,虾米买了一罐子,紫菜条也买了不少。
“咸鱼不要?”那卖主瞧她买的多,试探地问。
“不要。”还没到要买咸鱼的时候,买回去也是放着,不如回头自己腌。
祝欢家的船就在隔壁,她听见说话声,从船舱钻出来,笑着招呼她们。
许三七脚才落地,就被她拽着去看自家的好货,祝风坐在里头,见有人进来,局促地起身,船舱一阵晃。
“随...随意看........”被妹妹瞪了一眼的青年说话都结巴了。
船舱里放了三四个木桶,两个大木盆并排摆在船尾,许三七买了半桶活虾,两盆大黄鱼,又要了六只蟹。
“这个没肉,不......值钱。”祝风比划着,话说得艰难。
“我知道。”许三七点头,利落地掏钱,随口解释:“我拿回去蒸着吃。”
海城人不怎么爱吃蟹,这东西会挂坏渔网,也卖不了几个钱。
吃蟹得配橙醋,有些地方的人爱吃酱蟹,或是做红膏炒蟹,蟹粉也是一道好材料,光她知道的吃法就有很多,其中蒸蟹最为方便。
许三七从祝欢口中得知她阿爹昨日刚从南城回来。
“他这会儿正在上头摆摊呢,我带你去瞧瞧?”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