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过了饭点,便有不少商贩回了集市,草席一铺,盘坐着也不吆喝,有好事的,摊子也不顾了,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聊粮价,唠家常,张宏的窝囊事也讲了几个来回,叫后头来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许三七准备的一盆子鱼片也终于卖空了,几个空木盆垒起来,她把两碗煮好的鱼片装进食盒给吃得正欢的两人送去。
沈灼对酸汤赞不绝口,连平日里不爱吃的鱼肉都吃了个干净,吃完又去抢韩城碗里的鱼片,还不忘对她说:“许家姐姐,有你这手艺,我明日还来!”
今日来得晚了,差点儿没吃上。
韩城嫌弃地挑走他伸进自己碗里的筷子,用胳膊圈住碗,慢条斯理地吃着。
“行啊,那我明日多备些食材。”许三七眉眼弯弯,把食盒交给他,起身去收其它桌上的碗。
她寻思着还得多买些豆皮,不然都不够卖,或是回头找陈奇打听打听哪儿有卖米粉的,杂粮饭也不错,就是价钱不好定。
许三七观察过,会来她这儿吃上一碗的客人有七成是码头上工的脚夫,每日工钱不会超出三十文。
三个铜板不算贵,但于他们而言,也不算便宜。
红薯粉倒是好卖,但这玩意儿做起来费功夫,家里都不够吃的,更何况是拿出来卖。
“三七,我吃好了。”张云飞快地吃完一碗鱼片,迫不及待地来还碗筷。
从不着边际的思绪里抽离,许三七朝她笑了笑,调侃道:“这么快?”
“吓死我了。”张云掐她胳膊,又瞪了一眼,小声埋怨道:“怎好和官差大人们坐一桌......”
许三七面上一派无辜,摊了摊手,说:“可不是我喊他们坐的啊,云姐你不能赖我。”
这头沈灼和韩城也吃好了,递了十二文来,许三七没要。
“算请你们的。”她说。
“这怎么行,让木兰知道了...不行不行。”沈灼光是想想就已经背后发凉了,真让那丫头知道他们在她家摊子吃饭不给钱...
许三七被他逗笑,把摊上剩下的炒辣子一并用油纸包了递过去,说:“那你就多来光顾生意,我不和她告状。”
“好,那我们明日多带些同僚来。”韩城面上淡然,点头道。
“诶诶诶...韩城你扯我干什么!”沈灼面上还迟疑着,被强行拽走了。
两人带着食盒走了,许三七也打算收摊回家,把柴火袋系在摊车上,她转头拿了几文钱去买了一份炸鱿鱼。
那阿婆的小孙子躲在摊子后面冲她笑,许三七蹲下来,多给了他一文钱。
“阿婆,方才多谢你了。”她瞧见了,是这小孩儿去喊的人。
卖炸鱿鱼的阿婆把炸好的鱿鱼涮上酱,包好了给她,豪气道:“这有什么!都是街坊邻居的,你也不容易。”
女人带着孩子出来做生意,其中难处只有她们自己知晓,她瞧见了就想帮一把,再说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鱿鱼划了刀花,被炸的卷曲,用两根木签子串起来,拿在手里颇有分量,两面涮酱,一股咸甜味儿,香得不行。
许三七接过炸鱿鱼,被酱味儿勾出了馋虫,咽了咽口水。
“这是我自家做的酱,香吧?”那阿婆笑眯眯的,把着油锅的手很稳,语气颇有些得意,“我这老婆子的手艺可不比你这小娘子差。”
这新来卖鱼片的摊子确实生意不错,但她在卖了几年的炸货了,来吃的客人没有不说好的,常人吃过一回就会来第二回,在整个渡口也是有名的。
“香!而且很嫩,尝不出腥味儿,是用酒腌过了?”许三七咬了一小口,被烫得直哈气。
共买了三串,张云得了一串,她没急着吃,盯着小枣把鱿鱼吹凉了才准她往嘴里送,生怕她和她姐一般冒失,小孩子舌头烫泡了更不容易好。
“哈哈这可不能让你猜着了,今日虾卖完了,改天你早点来,我家的炸虾可是招牌。”蔡阿婆越看越觉得这小娘子合眼缘,难得有人能和她聊得来吃食,可见这姑娘是懂点门道的。
许三七也没接着猜,这挣钱的窍门哪能随意拿出来说,再问就惹人嫌了。
“行,那您明日也带孙子来尝尝我的手艺,不比高下,就吃个热闹。”这话乍一听像是不服气在别人家摊子上花了钱,巴巴地想快些挣回去似的,许三七年纪不大,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倒是还有几分可爱,张云听着有些想笑,小枣听不懂也跟着乐,场面很是融洽。
“那你可要给我留个好位置。”蔡阿婆听了这话打趣道,“我老婆子腿脚不方便,不能久站啰。”
“好好好,你一早来我先做你的。”许三七连连答应。
都是在一处做生意的,彼此之间多来往,也有个照应。
大门另一头有人冷眼看她们笑闹,轻哼了一声,嘴里嘟囔着:“自家的生意都做不过来,装什么好人,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