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芸来的那个侄女叫做如兰,是亲兄嫂的小女儿,和张芸生得有几分相像,而且来的当天,恰巧赵文轩升了官,做了守备,张芸笑眯眯地看着如兰,直夸她是小福星。
如兰几乎是毫不掩饰地娇滴滴地望着赵文轩,霍筠栀心里有些麻木,赵文轩却一副未曾察觉的模样,自顾自地用着晚膳,慧娟在一旁殷勤地伺候着,便是吐出来的骨头也接得不亦乐乎。
他身上威仪渐重,越发深沉不可揣测。
早早地让公婆停掉了茶馆,只每日在家中玩乐,又聘了十来个奴仆伺候,另外买了一处大宅子,只待重新修葺后搬进去。
每日里早出晚归,三两天不着家是常有的事,身上的胭脂花粉味越发浓重,连公公婆婆都战战兢兢地对待他,丝毫不敢管,也不用管,每日里笑盈盈地和邻里炫耀自家出了个极有出息的儿子。
张芸当年极为反对儿子从武,生怕有个什么不测,但现在却是连连赞同夫君赵伟的话,若是等着科举再从文,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做到五品官呢!
儿子发达了,自然也要照拂一下娘家人,张芸挺胸抬头地回了好几次娘家,次次受到极高的礼遇,又听着兄嫂的低声下气的亲上加亲论,让赵文轩的小表妹嫁过来,便是个妾也可以。
张芸一口应了下来。
她儿子可是五品大官,别说一个妾,就是娶他个十八个妾也无人敢有异议。
霍筠栀忍了几日,总算在一个暴雨如注的夜里等到赵文轩是在家中的。
赵文轩进来的时候见她坐在床上,竟然转身就走,被霍筠栀喝住:“站住!”
赵文轩背对着她,口气轻慢:“有事?”
霍筠栀简直要被他气笑:“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三番两次地忽视冷落我,是不想过了吗?”
“赵文轩,我不会紧紧地巴着你,你若是不喜我,嫌我有不好的名声给你添堵,我们大可以和离。”
“和离?”赵文轩幽幽地笑着,“放你和那奸夫比翼双飞?”
他转身走了过来,狠狠地掐着她的脸,目光沉沉得像一滩化不开的墨水:“霍筠栀,和离的事情,你想都别想,你要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后院里,要么,休书一封。”
休书不比和离,多是妻子做错了大事才会有的,若是被休弃的妇人想要再嫁,总归是难上加难,还会给娘家蒙羞。
不少被休弃的女子都自觉地跳了井。
霍筠栀身体都在发抖,掐在下颌处的手极为用力,但更为可怕的是赵文轩的神情,阴鸷冷峻得陌生。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赵文轩一样看着他,眼角滑下几行泪水。
那泪水落到赵文轩的手上,竟有些发烫,他蓦然伸回手,匆匆离开。
罗姜心虚地在提督府的主院门口走来走去。
这会儿距离他信誓旦旦的一月之约早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偏生任凭他使出三寸不烂之舌,又百般设计,赵文轩愣是没有休妻。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借口,他当初加入黑与卫时,报出的特长就是勾引少女的心,赵文轩一个大男人,不听他的话他能有什么办法。
独十一打开门走出来,却道:“主子烦得很,你有什么事过几日再说吧。”
罗姜心中一喜,很快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独十一哑然失笑,恰巧陶管事,也就是独我端着参汤过来,两人接汤的功夫低声聊了几句:“主子要去前线吗?”
“应该要去的。”
三日前,晋王在自己的封地举兵谋反,探子传来消息,称晋王竟然不知何时集齐了六万训练有素的大军,满朝哗然。
这位晋王是先帝封的外姓王,当年跟着先帝打过天下,十分英勇,但他如今已经年逾五十五,这个年纪放在朝中大臣里,不少都要告老还乡了。
“晋王一把年纪,也真是好兴致。”独我嘀咕道。
“谁说不是呢,偏偏有眼线传来消息,圣上极有可能让主子去抵抗。”
于情来说,齐遂双腿不便;于理来说,齐遂现如今身处江南府,远不是抵抗晋王的最佳人选。
但王命难从。
此时的书房内,齐遂坐于上首,底下坐着成群的黑影卫,子、独、与、商四品具在之内。
他们平日里或是化身幕僚,或是变成侍卫,都聚集在齐遂的周围。
这屋里,以齐遂的年纪最轻,但也以他的气势最盛。
他端端地坐在那里,并不一味地冷面肃然,甚至会含笑询问着底下人的建议,却已然流露出长期身处高位之人的压迫气势。
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忧为忧。
无人敢不敬,绞尽脑汁只为博得这位的夸赞和点头。
“当日海临山下的刺客已经确定正是晋王手下之人,这些刺客极为诡谲,身上放置着不同家族、甚至是宫里的标志,排查时耗费了好一番功夫。”一位黑独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