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碗芹菜猪肉馅的饺子,里头化了猪油,又添了少许的香油、紫菜和小虾米,不仅饺子鲜美有嚼劲,汤汁也很是美味。
齐遂端着碗送到霍筠栀面前,舀着饺子喂给她吃。
三位厨娘皆在心中想到这是怎样的恩宠哟,一个小妾竟敢让堂堂的主子喂饺子,因着这宅子从未有过女主人,这几人都想当然地把霍筠栀当成主子新纳的小妾。
霍筠栀没说假话,她真的已经吃得很饱了,腹部鼓胀压根不想再吃,但她也看不下去那两个厨娘莫名其妙地被辞退,只得勉强地张开唇咬了一口饺子,又慢慢地整个吞了下去。
“好吃吗?”齐遂问。
霍筠栀“嗯”了一声,其实因为吃的太饱,她有点反胃,根本尝不出味道来。
齐遂即刻吩咐那厨娘去管家那处领二十两银子,至于另外两个厨娘,不得主子欢喜,则罚月薪二两。
霍筠栀连忙拉住他,软着声音说自己还能再吃一个,这自然吃得是另外一个无辜厨娘的饺子了。
齐遂给的月钱高昂,便是罚了银钱,这几位厨娘都不会轻易离开的,原本两人具是受罚,虽说莫名其妙些,但卫家厨娘仍能够接受,但眼下只剩下自己,又开始心疼起那二两银子起来,竟大着胆子开始恳求霍筠栀能否再吃一个。
霍筠栀可忘不了这厨娘对自己的欺榨,自然不肯,齐遂冷道:“主子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岂由得你置喙?”
说罢,罚了卫家厨娘五两月钱,心痛得这厨娘三天三夜没睡着觉,当然,这是后话了。
这样莫名其妙的一出戏,霍筠栀便是再傻,也看出来齐遂这是给自己做的筏子了。
卫家厨娘白干了大半年,霍筠栀不可谓不心中畅快,连他午时一直抓着自己要喝奶的生气都少了不少。
“开心了?”齐遂道。
霍筠栀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同方才娇娇软软的模样大相径庭。
齐遂略略皱起眉头,但也没说什么,放霍筠栀回去了。
冬日的夜里黑得极快,以往吃完晚膳的时辰,天际可能还有绚烂多彩的晚霞,群鸟扑闪着翅膀归入巢穴,这会儿就昏昏暗暗的,已然伸手不见五指了。
霍筠栀拖着酸软的身体走在曲折的回廊上,忽而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如泣如诉,婉转悲伤,她闻声望去,在一处屋顶发现了一个迎风而立的少年郎。
他长身玉立,身上的衣带猎猎而飞,一串银色蝴蝶的长链坠在腰间,顺风而舞,仿佛要乘风而去。
玉茗睁开眼和霍筠栀对望,那双总是笑盈盈的眼眸里此刻满是寂然。
两相无言。
霍筠栀蜷缩在袖间的手不由得勾了勾,随后错开眼眸便想离开,倏然却听到一声轻轻的“姐姐”。
她回头,恰巧看见玉茗一闪而过的衣角,和从屋顶上坠落的那串银蝶长链。
“你们知道吗?卫家厨娘说咱的大主子有个极为喜爱的宠妾,还要当着下人的面手把手地喂她吃饺子。”
“咦惹,多大的人了还要主子喂,真是不嫌害臊。”
“是哟 ,我也是这么说哩,到底是小妾做派,上不得台面,她还害得卫家厨娘被罚了五两银子哩。”
“五两?!天杀的哟,这得多少年才能赚回来,实在是太倒霉了,难怪人家都说在主子面前侍候,一面是生,一面是死,有时候得到的赏赐多,但万一有所差池,或者主子今日心情不好,便要喊打喊杀的。要我说,还是咱们这种见不到主子的外院家仆好,银子纵然少些,但好歹安心踏实。”
霍筠栀隔得老远就听到自己屋里传来陈家的等人叽叽喳喳的聊天声,其中不乏不少陌生的声音,而且说话者不在少数,她推开门,一瞬间屋内安静了下来。
平常住四个人都嫌弃拥挤的小屋子,现在竟塞了不下十二三人,在床榻上坐得满满当当,把霍筠栀早前铺好的床榻弄得乱七八糟,甚至还有个婶子没有脱下干活的外衣,连着鞋子躺在了她的床榻上面,优哉游哉地话着八卦。
被褥被弄得乱七八糟,地上也是扔满了瓜子皮,再一看自己的柜子,早已经被撞翻倒在地上,里面的包袱滚了出来,看形状似乎比霍筠栀带来时小了一些。
霍筠栀累了一天,在看到这样乱糟糟的场景后本就心气不顺,再发现有人动过自己的包裹后,更是红着眼睛喊道:“谁动了我的包袱?”
她飞快地跑过去拾起自己的包袱,发现里面的几身衣裳还在,但是贴着衣裳里面放着的金银首饰和母亲仅剩的遗物通通不见了。
金银都好说,但母亲的遗物丢了可就没有了。
“谁拿了我的那串贝壳项链,还给我!”霍筠栀环视着这群女人,冷冷道。
她打量着她们的反应,既是来窜门聊天,和陈家的等人交好,这群女人也多是外院粗使的奴仆,年纪在三四十以上,不少都是老油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