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俘大典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献俘大典之后便是大宴,献俘毕,文武众臣纷纷移步麟德殿。
此时麟德殿内酒水珍馐已备,上百张桌案横列大殿两侧,而在大宴的正中,则破天荒地摆上了两个席位,一个属于皇帝李世民,另一个则属于许久未出现在众人眼中的太上皇李渊。
自打玄武门之乱,李世民继位以来,除了裴寂等几位老臣,太上皇李渊便甚少出现在朝臣的视线之中,如此公开地现身,自贞观元年以来还是首次。
这不只是太上皇自己的意思,这也是李世民第一次有这样跟太上皇并列而丝毫不怵的底气。
自承天门到麟德殿,随着君臣落座,大宴开始。
“宴始,奏乐!”侍立在李世民身旁的常涂拍了拍手,对店内的宫伶吩咐道。
正如朝中大宴一般,凡是盛事,大宴之前必少不得要奏上一曲秦王破阵乐,这已是定规。
一曲奏罢,大宴才算真正开始,众人方可起著端杯。
坐在上首的李世民当先举杯道:“自我大唐立国始,突厥便为祸我北疆边陲,历经十三载,今日突厥终平,其间多赖众卿之功,朕敬众卿。”
李世民说着,端起了酒杯。
见李世民举杯,众人也纷纷举杯道:“今日之功乃陛下日夜筹谋所得,臣等岂敢贪天之功。”
李世民见状,笑道:“若无众卿鼎力,朕纵然再多筹谋也不过孤身一人,来,我等共饮此杯。”
李世民说完,一饮而尽,而下坐的群臣也是如此。
场面话说完,才是真正享宴的时候,早间李恪虽用足了早饭,但上午李恪站了半晌,早已腹中空空,看着这满桌的珍馐美味食指大动,起著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李恪在突厥四载,身子磨炼地比寻常少年健壮,再加上年少,又是正是吃壮饭的年纪,故而吃的香甜,与殿中文质彬彬,细嚼慢咽的众位文臣倒是显得有些不同。
李恪的所为看在长孙无忌等人的眼中,长孙无忌等人不禁在心中鄙薄了一番:“小儿久在番邦,言行竟也没了我天朝上国,礼仪之邦的模样,几与蛮夷无异。”
李恪的所为被长孙无忌看在了眼中,自也被殿中的旁人看在了眼中,其中一人便是殿中侍御史张行成。
所谓殿中侍御史,掌朝仪纠察,专劾百官失仪之过,李恪虽是亲王,不在百官之内,但他既在殿中便是他职责所在。
张行成出自河北门阀中山张氏,倒也非长孙无忌党羽,但他性子刚直,以敢直谏著称,他哪里会管李恪的身份。
张行成清了清嗓子,对李恪道:“此乃国宴,大殿之上请楚王注意仪态。”
李恪原本吃的正起劲,被张行成这么一说,险些给噎住了。
李恪知道贞观一朝政治清明,最不缺的就是谏臣,名气大些的有魏征、孔颖达,名气小些便是权万纪之流,只是李恪没想到自己今日竟被弹劾了。
李恪被弹劾,他自己倒还未及说什么,李世民先开口护短了,李世民道:“楚王少年心性,行事率真,张卿不必太过苛责吧。”
若是其他臣子,皇帝都已经开口维护了,自然就不会再咬着此事不放,更何况李恪失仪又非大事,不过张行成却是个犟脾气,他职责所在,尽连李世民开口都要坚持。
张行成道:“殿下虽少,但在这大殿之中便是我大唐臣子,殿下如此仪态,叫外邦之人见了如何是好?臣以为殿下年少,亦需以臣仪自律方是。”
对于这些言官,李恪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李恪且无论对错如何,也懒地同他们搅扰,免得越陷越深。
李恪当即正色道:“张御史所言极是,小王久在突厥,行事有时随便惯了,近日确实是做的差了些,幸的张御史点正。”
李恪说完,整了整衣裳,正襟危坐了起来。
张行成本也非长孙无忌党羽,与李恪并无瓜葛,李恪既已这么说了,他也不会揪着不放,李恪之言方落,张行成便垂手退到了一旁。
李世民看着李恪忽然一本正经的模样,担心李恪尴尬,于是对李恪笑道:“朕尝耳闻,恪儿在突厥时堪称海量,如今回了长安,怎么也不同朕喝上一杯?”
李恪知道,李世民这么说是在替他打圆场了,李恪当即举杯道:“有我大唐众将在此,儿臣岂敢言海量二字。不过儿臣酒量虽不敢言深,却也能陪父皇尽兴,儿臣谨以此杯祝我大唐万胜,贺父皇神威。”
李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恪一尊酒下肚,面不改色,吐气如常,显然底子还是不错的。
这大殿之上众多将领,而为将者少有不饮酒的,所以老酒鬼大有人在,李恪是真酒量还是假酒量,他们一眼便瞧了出来。
程咬金、尉迟敬德等一众将领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对李恪多了几分认可,至少与其他皇子想必,李恪不拘小节,酒量又极佳,很是和他们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