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忡忡。
不过才三日,硬是让她脸上的婴儿肥淡了下去,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她靠墙倚做在地上,地上垫了一层茅草,这就是班房简陋的床。此刻,她的三妹妹和五妹妹都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前几日她们三个可以说是以泪洗面,醒了就哭,哭累了就睡过去了。至于班房的伙食,就是杂面馒头和一碗水煮菜汤,馒头粗糙干涩咯嗓子,菜叶子也没什么味道。
这对于她们三个侯府贵女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咽,第一天完全吃不下去,第二天喝了点菜汤,今日顾珏强迫自己吃掉了半个,同样还有两个妹妹。
三妹妹已经十三岁,已经懂得许多听话地吃了下去,五妹妹才八岁,过于懵懂,顾珏将馒头掰碎泡在汤中哄着她吃了些。
三人都在慢慢适应班房中的艰苦生活,日子要慢慢熬下去。
思绪不禁飘远,她记得那日官兵来抄家时,说的是父亲贪墨赈灾银,但依照父亲的秉性绝不可能,更何况还是赈灾银,这可是救命的银子,平日里父亲都是侧重百姓的政见,如何会贪这种要命钱。
顾珏定下心来,她坚信父亲是被冤枉的,顾家是被冤枉的,太子表哥和姑母会救她们的。
而这几日,她要承担起长姐的责任,照顾好两个妹妹,条件如此艰苦,可不能生了病去。
想通这些,她不自觉松了口气,只觉连日来惴惴不安的心中大石终于落下,日子又有了盼头。
这一松动不免想到淮川哥哥,淮川哥哥知道顾家的情况,一定会很着急,他会想办法来看她的吧。
齐淮川比她大两岁,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同长大,往日里她就是臭美衣服穿的单薄感冒了,少年都要一脸心疼,带着无奈和稍许的责备,温柔叮嘱她下次不许这样了。
淮川哥哥就是她心中未来夫婿的模样,知根知底,对女子从心底尊重爱护,从不乱发脾气,永远情绪稳定,温良又端方,守礼又克制,如清风明月,既不会炙热到不适,又不会梳离到捉摸不透。
不远不近,不冷不热,总是恰到好处。
心中的念想让她更加期待了些,不知淮川哥哥何时才能来见她。
这般想着,渐渐涌上一层睡意,她缓缓合上眼睛,和三妹妹脑袋凑到一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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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在昏暗潮湿的班房,时间过的尤其缓慢,顾珏从一开始的期待,到后面一日日自我安慰催眠,到如今的麻木,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最开始期盼姑母表哥救她们的愿望已经落空,随着时间的流逝,顾珏渐渐明白,姑母若是能救她们早就救了,等到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风声,那么就是姑母也糟了难。
她冷静过后,平日里虽然醉心吃喝玩乐,但也敏锐地嗅到这次的不同寻常,也许,顾家这次真的遇到了灭顶之灾。
而她什么也做不了,那么之后她们这些姐妹女眷还不知要遭受什么,想到以前京中那些被抄家后女眷的下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忧心以后悲惨的命运,她不再想淮川哥哥为何还不来看她,聪明的她已经知道,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王府世子,一个如果能活命是为奴为婢的下人,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她现在只祈祷她们顾家的结果能好一点,至少大家还能有性命在。
顾珏在时间的消磨中,从盼着结果到希望审判来的晚一些,毕竟未知的磨难等着她,而在班房中至少还有妹妹陪伴。。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一个月后,经过己方势力博弈,最终皇后打入冷宫,太子圈禁东宫,顾家全府上下流放北地。
当顾珏知道这个消息时,她已经在流放的队伍中。
她被狱卒带上镣铐走出班房,高悬于头顶的烈日依旧是印象中的炽热,此刻她却不像从前那般嫌它会晒黑她的皮肤,只觉得能够重见已是幸事。
顾珏在流放的队伍中找到顾父顾母,二人拉着她细细打量一番,心疼极了。
顾珏看到父亲鬓角已经染上白发,母亲素来保养得当富态的脸上,眼角也有了细细的纹路,心中不禁酸涩,眨眨眼睛强忍住泪意,她掩饰般摇摇头,告诉父母没事。
顾父顾母看着从来都是娇俏天真的女儿,如今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般,既是难受又微微欣慰,暗叹如今这光景,女儿的变化应当是好事。
三人互相安慰一番后,最终找到了顾珏的哥哥顾瑜,一家四口才算团聚。
连日在班房中经受的高压紧张恐惧,到这一刻家人整整齐齐,顾珏高悬的心终于回落,抱着顾母埋首哭泣。
这哭声里有连日来担惊受怕的委屈,也有庆幸和释然,他们一家都还活着,前路未卜,但至少有家人相伴,顾珏感觉自己又拥有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