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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了(1 / 4)

云山青青,烟雨泠泠,漆黑的夜里,少女紧握刻刀,素手沾了血。

雨丝斜扫,血水随雨化成珠子滴落在她腕间绿檀籽串上,洇出片片惨红,又往袖口深处渗去。

头戴官帽的男人倚墙歪斜躺在她身前,双唇青白,显然已经断气。

“他、他死了……咱们杀人了!”

跌坐一旁的侍女妙槿慌忙跪趴到少女身边,试探男人鼻息后,带着哭腔道:“稚梧姑娘,怎么办?都怪妙槿出去讨水时不小心,才让官差跟了过来,这下咱们彻底说不清了!”

“说不清了……”

发丝凌乱在江稚梧眼角唇周,她抿了抿唇,似是喃喃自语,也似在回应妙槿:“咱们本来就说不清了……”

妙槿一噎,随后抓着江稚梧的衣袖急切摇晃,手上泥水将缎白襦袖更添一层颜色:“怎么会说不清呢!

“姑娘,咱们下山再找城南秦家说说看,或者求人递张条子到宫中去,再试一回罢!姑娘可是圣上年前就钦点的采女,本来等二八后取字礼一过就要入宫直接做娘娘的!圣上如此看重姑娘,秦家小姐身为姑娘好友又在宫中颇得脸面,只要能把消息传到他们耳中,肯定会有人肯听咱们的冤屈!”

妙槿急得快速说了一串。

然而江稚梧只低垂着眉眼,未再开口,似是已然认命。

她眉间阴郁沉沉,双目通红,这些日子她哭得太多,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剩下茫然的无措和无尽的恨。

瞧着江稚梧的反应,妙槿又跟着心疼,自家姑娘本来就性子沉静,话不多,如今更是愈发沉默寡言起来。逃亡这一路,妙槿一最怕官兵,二最怕江稚梧失去生志。

“说不清也要说,咱们总要寻个生路!实在不行,老爷在京中还有那么多门客学生,其中不乏考上功名在朝中做官的——”

“功名……爹爹位至宰相都保不住江家,那些门客岂会伸手搭救,”

江稚梧轻声打断妙槿,睫毛颤啊颤,慢慢看向被血浸染的男人:“刚才他说的你也都听到了,北庭王许翎是圣上幼时的玩伴,一同长大的异姓兄弟,圣上待他比亲兄弟还要近,北庭王要我们江家倒,就无人敢来扶。”

她嗓子像砂砾划过,暗哑,声音混在雨水打叶声中,有种在说旁人家事般的平静麻木。

“北庭王……”

妙槿喃喃,

整个大安,谁人不知北庭。

当年先帝和前北庭王、西临王、南晋王、东齐王一同征战四方,为大安开疆拓土万顷,其中当属前北庭王军功最盛,也最得先帝信任,割地封王不说,前北庭王世子许翎更是常和太子同吃同行,一起跟着国师学习。

待太子成了新帝,世子成了新任北庭王,仍然交情甚笃,如今这北庭王就常住在京中,隔三差五还要入宫和圣上下棋论道,圣眷浓厚。

且现今四位异姓王中,东齐早已不复存在,南晋名存实亡,西临新主是个文弱秧子,眼瞧着也是日薄西山,只有北庭依旧气势蔚然,盘踞于大安北部,固守一方疆土。

无论恩典还是实力,北庭王许翎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江家招惹这样的人,也难怪无人敢帮。

半月前,廷尉到江家传旨,左丞相江谷挪用饷银,强买良田,逼死农户数十家,夫人沈氏为虎作伥,私放京债,丞相夫妇横征暴敛,罪无可恕,已于狱中畏罪自戕,相府全家男女老少一律罚为罪奴,男子到边关服徭役,女子则卖入教坊中充了妓。

若不是出事时左丞相江谷之女江稚梧正在山上寺庙小住而躲过一劫,现在还不知道会在哪个瓦子里遭受屈辱。

如今大势已定,曾经门庭若市的相府被一纸封条查抄,江稚梧也成为贴在墙头告示上的逃犯,躲藏在人丁稀少的庙中,连喝水都要向僧人去讨要。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江家如此大的家业却能于半月间散得丁点不剩,实在反常至极,若说其后没有推手煽风点火,傻子也难信。

而今夜,她们终于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偏偏是圣宠优渥的北庭王,许翎。

妙槿想明白处境,不免凄凄,无力诉了句“难道咱们就只能平白被人害了去?”捂着脸哭起来。

哭声和着雨声更显悲戚。

江稚梧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张了张嘴,一字一句在喉间翻滚,却发不出声音。

她长于京城,成于相府,许于帝王家,所看所学的无不是绕着权欲纷争。

抄家,流放,发卖。

她太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然而越清醒越痛苦,她甚至怨爹娘,教她那么多,让她想糊涂都不能。

一开始她日日以泪洗面,认为是廷尉弄错了,爹娘绝不可能窃国乱政;后来她惊惧惶恐,怕被差役抓进大牢,卖去教坊;逃亡中途,她甚至想过一条白绫随爹娘去了!她也那般做了,然后才知道原来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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