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天的最后一场暴雨一过,天气可见的清爽起来,江稚梧心情也朗朗了几日。
这些天她没有再碰乱玉,手上的青肿见消了,又是水灵灵的十根玉一样的指头,半点疤茧也没留下。
她挖了一抹香膏擦手,发愁再拾起刀刃时免不了又要吃磨手的苦头。
掺了花汁的香膏散发出清甜香味,狸奴踩着瘸瘸拐拐的碎步来到江稚梧跟前,细细嗅闻后想舔舔味道,江稚梧连忙佯做拍打。
手并未碰到狸奴,那腿脚还不算完全好了的小家伙却噌地钻到她床帐中躲了起来。
江稚梧正纳闷,听到外头有搬弄东西的声音,转而明白过来,原来是有人来了。
“胆子这样小。”
她口上笑狸奴,走出房间前还是把床幔放了下来,让它在里头安心藏着。
虽说天不热了,但阳光依旧亮得刺眼,江稚梧走到屋外,身上被日头照得绒绒亮,她抬手搭了条绢子在额头前遮着,看见刘管事正招呼妙槿和白娘对两台约莫半人高、二尺宽的木箱挑挑拣拣。
刘管事也看见了她,主动道:“江姑娘,这两箱是少主让老奴给姑娘送的东西。”
江稚梧走近了,看到宽阔的箱内,各种颜色各种样式的裙衫层层叠叠躺着,流光徜徉。
她拦住放下箱子就要走的刘管事,有些不安地问:“许公子为何要送这么多衣服给我?”
刘管事答道:“这个少主没说,老奴也不知,江姑娘收着便是,不过少主倒是有提到,明日会有马车来接姑娘出门,姑娘记得提前预备。”
说罢不待她再问,匆匆走了。
满目琳琅绸缎晃得人眼前一花,江稚梧随手摸上一条湖色的裙衫,料作丝滑,绣工精美。
“真好看,两箱都是夏衫,可夏日眼瞧着就要过去了,就是一天一身也穿不尽。”
妙槿乐呵呵的在她身上比划大小。
江稚梧心中疑惑,绕到白娘身边,又问她可知道许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问那么多干嘛呢,”白娘斜飞了她一眼,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我只知道,这男人给女子送衣裳水粉,是想她穿上用上,既能讨女子欢心,自己看着也舒心。”
讨她欢心?
江稚梧缩了缩脖子,可不敢给自己贴金,她三番五次的示好都被许鹤沉拒绝,他又怎么会想着讨她欢心。
看着满箱绫罗,江稚梧想,也许他只是觉得她打扮太简素,带出去不够光彩而已。
隔日,她最终选了件梨花白的裙衫。
少女端坐在雕花梨木凳上,广逸的裙边积起如雪花千堆的细褶,白色的外衫上点缀了银杏黄的绸带,矜贵精致。
狸奴三只脚一歪一斜的跳上妆台,看妙槿在她额上勾勒花钿。
光滑的铜镜中映出她莹白面庞,江稚梧看着自己镜中容颜,双眼睁大了些,觉得有点陌生。
高高的发髻,窄细的脖颈,她伸手摸上脸颊,靥边生出了软肉,圆鼓鼓的,忍不住自己掐了一把。
好像胖了。
妙槿看见不免笑道:“姑娘现在正好,不像早前,瘦得我看着都心疼。”
妙槿动作麻利,说话也不耽误手上描绘,绯红的胭脂在江稚梧白皙细腻的皮肤上铺陈开,不是多浓烈的颜色,却让少女清浅的眉眼一下子有了活灵灵的生气。
狸奴被那花钿吸引了注意力,立起身子,伸着肉垫想去摸。
妙槿以笔杆打它,它却跳到了江稚梧怀中,漾起丝丝绒毛飘散。
江稚梧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掂着狸奴的前爪把它放到地上,狸奴便顺势在江稚梧脚边盘了起来。
“这小畜生,不爱出门,说它聪明呢,它也不知多动弹动弹养养腿脚,说它蠢笨呢,它却知道这屋里姑娘是老大,整天整天的粘着你。”
妙槿一边说,一边把两颗水滴形的冰透玉坠儿挂到江稚梧耳下。
“它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这才爱在屋里猫着。”
江稚梧语气宠溺,起身在狸奴下巴上挠了两把,整理好衣袖走到屋外,随着刘管事往外头走。
“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刘管事往她手中塞了张纸,让她车上看。
江稚梧点头,将纸小心收进贴身的手袋里。
二人一起来到正门口,青白院墙一如既往,漆黑的木门、高且厚的门板,她是从门外的世界里踏进来的,这会儿要出去,却有些怯怯。
还记得来之前,城墙下贴的都是逮捕她的告示。现如今只过了月余,她就这么大喇喇的出去,会不会被巡逻的官兵认出来。
纤薄的肩抖了抖,江稚梧蓦然回身,低头匆匆道了句:“有东西落下了,我回去取。”
不料却和一个散发着幽幽清竹香的胸膛装了满怀,一时间天旋地转,她攀挂住这人撑伞的胳膊才站稳身体,抬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