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梧咳得花枝乱颤,我不是我没有几个大字在她心中响彻。
危亦安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做势拉扯许翎,掐着嗓子道:“沉郎,你说话呀。”
“危亦安!”
江稚梧急得站起身,“你别乱说,我只是随口编的,和许公子无关。”
“小五妹妹,你莫着急,”危亦安嬉皮笑脸,“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沉郎究竟敢不敢认你这个表妹!”
江稚梧脸上一热,一面冲上去让危亦安不要瞎说,一面窘迫观察许翎的反应。
然而许翎并未分给危亦安的戏谑半个眼神,只沉沉问道:“所以你手下有可以做这个‘沉郎’的吗?”
危亦安被他声中威压慑住,悻悻收了骨头,心中暗骂冷面阎王,表面还是正经恭敬道:“好像只有一个分铺的副手掌柜,小名带沉字。”
许翎立即:“那便就是他了。”
有种和沉郎这个称谓划清界限的急迫感。
江稚梧手指绞缠绢子,想解释,许翎却已安排起顶替之人的细节,随后让危亦安准备马车,悄悄送他们回雨霖舍。
这话也就再没合适的机会提及了。
——
等到他们返程时,太阳已近西沉,天边透出隐隐的昏色,树林凝成影影绰绰的浓墨,马车在长而直的小道上疾驰。
临时备来的马车比他们来时那辆小了许多,车内仅有一排凳,凳前一张小案几,再无其他富裕。
当时危亦安说:“要不打眼的,就只有这种马车了。”
这会儿,小案几上除了油灯闪烁,还堆满了白日里买的东西,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更加逼仄。
江稚梧与许翎并排坐着,虽说马车空间已经够小了,二人之间还是留出了一掌宽的距离。
江稚梧看着如豆的灯芯,百无聊赖,身旁的人自上车后便未再说过话,只沉沉闭着眼,似乎在休息。
她打量着如豆灯芯,有一搭没一搭的出神,也有些昏昏了。
原本想着就这么沉默一路就是返程的全部,却没想到天色渐暗,拉车的马和赶马的车夫都未留神到羊肠道上的石头子,高速旋转的车辙的一侧压了上去,直接弹飞起来,车内跟着颠簸,东西全都往另外一边倒去!
油灯倾倒,江稚梧眼前一花,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成捆的书画和灯座纷纷朝她这里滚落!
车厢歪斜,她不受控制地滑向车壁,只得反手撑着车厢壁保持平衡,分不出手再来护着自己。
焦糊的独特气味氤氲,画轴与书册砸落的呯嗙声清晰。
不过她只听到声音,身上却没有被砸到的感觉。
“许公子?”
江稚梧试探喊道。
“我在。”
黑暗中,许翎的声音格外近。
火折嚓一声亮起,重回光明的瞬间眼睛有微微不适,江稚梧只觉得眼前一白,接着才看到具体的情形,忍不住惊叫出来。
只见车内一片狼藉,书画尽数散落,这些都不算什么,只是灯油全洒了,而许翎堪堪撑在她身上,为她挡住那些滚烫油液和书画。
江稚梧神情一怔,她看到他半边衣袖淋漓,焦黄油液顺着他袖褶一路蜿蜒,淌到袖口存了好大一片,淅淅沥沥不断滴到了手背上,烫出一片红痕。
她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却听见车夫道:
“公子姑娘,是小的驾车不小心,颠着二位了。”
年纪尚轻的车夫举着火折,探进来半个身子帮忙收拾。
许翎直起身,面色还算平淡,仿佛不知痛般,伸手把灯座扶好,取过火折以残余的油为料重新印燃。
车夫一面迅速用衣袖擦洒了灯油的案几,一面诚惶诚恐地道歉。
许翎只是挥了挥手,让他等下赶车平稳些。
车马重新上路。
身下车轮滚动平稳许多,江稚梧的心却不平静。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出手保护她而受伤了。
“许公子……”
她试探开口。
许翎像知道她要说什么般,出言打断:“不必道谢。”
酝酿起的勇气哑了火,恰似重新点燃的油灯,光和热都微弱许多,江稚梧看不清他脸上细节,只觉得好似是和平时差不多的面无表情。
但那是滚烫的灯油,他不疼吗。
她不自禁地伸手摸上灯座。
“痛……”
她在许翎疑惑的眼神下缩回手,低头揉了揉指尖,又直直回看他的眼睛,低声问:“为什么忍着?”
许翎不明白她的质问,“不然呢。感觉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
江稚梧突然微倾身体,把二人间一掌宽的空隙挤没了。
也不知是被什么驱使,她捧起他的手,轻轻凑过去,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