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内。
梁士宁望着病床上昏睡的人,沉沉地吐了一口气。
他支着手抵住眉心,半晌,忽然伸出手,再次将指腹按在应淮腕骨间。
皮肤下的血管轻轻跳动着,随着疲倦不堪的心跳声一下下撞击着梁士宁的指腹。
——但到底,是能感受到的。
梁士宁紧绷的肩膀松了松,将手指收了回来。
“您别担心,病人目前情况还算平稳。”进门的护士刚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她几乎每次进门,都可以看到梁士宁将应淮的手虚虚护在掌间。
她一边换点滴,一边忍不住开口:“您是担心他手冷吗?医院里有卖暖手袋的,您不用一直这样......”
“没事。”梁士宁低声打断了她的话。
“您不累吗?”护士忍不住开口。
她等着梁士宁继续开口,但面前的青年却重新垂下了眼,低头摩挲着什么东西。
护士转身离开时瞥了一眼,隐隐约约看到,似乎是一个有着细密裂纹的红玉珠子。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似乎听到,一个微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只是想确认,他还活着。”
·
应淮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喧嚣。
【应淮,你就是活该。】
【应淮,你抢了其他人的机会,你就得用死来偿还!你怎么还不去死!】
【师父,这些黑料你永远也洗不脱,你就等着不停坠入地狱吧!】
梦的最后,他听着上辈子,梁士宁冰冷的声音传来:【应淮,你令我感到恶心。】
“咳咳咳.......”
应淮从病床上骤然惊醒。
梦里那些谩骂声依旧萦绕在耳边,应淮按着胸口急喘了几口气,向周围环顾了一圈。
病房内空荡昏暗,鼻腔内的消毒水味让人作呕,一如上辈子他每次醒来一样。
应淮嗓子生疼,他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撑着身子坐起,踉踉跄跄地就向床下走去。
但没走两步,手腕忽然被人一把握住。
“松手——”应淮低声开口。
他没有去看后面是谁,自顾自地伸出手去够前面的水杯。
身后的人不说话,拉着他的手却紧了紧。
应淮挣扎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他踉跄了一步靠在墙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我不会跑出‘疗养院’的......”应淮微阖着眼,下意识放缓了声音。
上辈子“疗养院”里终年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和如今病房内的重合,呛的人恶心。
应淮控制不住地干呕了一声,强撑着没有软倒在地:“我就去喝口水,喝完水我就回来——”
“应淮。”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微沉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响起。
应淮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正对上梁士宁微沉的神情:“醒醒,应淮。”
他愣了愣,下意识脱口:“你怎么在这里?”
梁士宁没有立刻回答,他盯了应淮几秒,缓缓开口:“我一直都在这。”
刚才应淮惊醒的时候,他明明就在床边,但应淮却仿佛没有看见他一样,跌跌撞撞地起身直接向外走去。
梁士宁盯着面前浅褐色的眼眸,慢慢开口:“你刚才以为......你在哪?”
应淮眼神失焦,仿佛没有听到梁士宁在说什么。
他脸色有些苍白,低声自顾自地回答了自己刚才的问题:“不对,你不可能进到‘疗养院’来,这是幻觉......”
他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腿却一不小心磕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咣当”一声闷响。
应淮有些恍惚地回过头。
——那是一个简易的折叠椅,就放在病床旁边。
应淮神情微怔。
——上辈子“疗养院”内是不可能出现这种能够帮助他逃跑或是......解脱的东西。
“应淮?”
身后梁士宁微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应淮身子一颤,他倏然回过头,下一秒,手中却被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想将手中的东西扔出去,但下一刻,掌心的温度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是一杯早已晾好的温水。
“你怎么了?”梁士宁上前一步,似乎想要扶住他。
应淮缓了一口气,他后退一步,桃花眼弯了弯:“没什么。”
他垂下眼慢慢抿了一口水,低声开口:“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两个多小时。”梁士宁慢慢开口,似乎还在观察着应淮的举动,“你刚才——”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面前的青年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所以你酒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