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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三狡黠如狐狸,魏迟的手刚碰到他的衣襟,吉光便注意到四周三教九流的人骚动起来,慢吞吞地朝他们靠近。
鼓楼街是裘三的地盘,在这里惹怒他并不理智。
“长渊,走了。”吉光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魏迟恼怒地盯着裘三,后者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襟,笑道:“魏公子原来如此爱生气啊,裘某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您这样上心,倒显得气量不足似得。”
魏迟恨不得将他那双狐狸眼睛抠出来,却碍于吉光在场作罢。
他将裘三的衣领松开,周围那些悄无声息围上来的人才慢慢散去。吉光松了口气,趁裘三还未发疯,她立刻便拉着魏迟上马离去。
但魏迟好似生了闷气,一直等到他们回到国公府仍旧不肯开口讲话。
吉光好言好语问:“生气了?昨天的事情其实是这样……”
魏迟摇头。
“那你生气什么?”
魏迟别扭地转开脸:“他居然叫你‘夫人’。”
“……他叫的是魏少夫人,你听错了。”吉光笃定道。
魏迟皱眉:“我又没聋。”
吉光正想打个马虎眼过去,谁知救兵朝云从外面进来:“小姐姑爷,大夫人请您二位过去,说是有要事要谈。”
孟挽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叫他们过去,吉光隐约觉得不妙,却仍旧站起身来。
“该去给大夫人请安的。我换一身衣服就去。”
朝云应了一声,去衣箱里找出来一件崭新的素雅常服,正欲侍奉吉光更衣,吉光却杵在那儿不肯动,眼睛盯着魏迟看。
朝云笑道:“小姐换衣服还用躲着姑爷呢?”
魏迟干咳两声,站起身来往外走:“我正好要出去走走。”
朝云疑惑道:“姑爷您出去作甚,您这身衣服也穿了一夜,一会儿我也给您找一身新的出来。”
魏迟摇了摇头直摆手:“无妨,我换不换都可。”
“姑爷放心,奴婢找出衣服来就出去,不在姑爷跟前儿伺//候。”
“不不不,不用了。”魏迟说着便要夺门而去。
眼瞧着朝云脸上疑虑更甚,吉光连忙喊住他:“长渊,丫头们打好净水了,你去洗把脸罢。”
魏迟得了她的话,连忙应下来,挪步往屏风后面去了。
朝云“噗嗤”一声笑了:“姑爷这是怎么回事啦,跟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呢……”
吉光也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道:“一会儿若是哥哥来信,你立刻就来知会我,不要让其他人发觉。”
朝云连道晓得了,十分自然地侍奉着吉光更衣。
吉光知道魏迟就在身后洗脸,强忍着脸热,快速地将衣服换好,总算松了口气。
谁知朝云纳闷地看了魏迟一眼。嘀咕道:“姑爷怎么还没洗好呢,平日跟猫洗脸一样快,今儿个倒是突然讲究起来了。”
只见魏迟虎躯一震,弯着腰在水盆前猛搓两把脸,朝云笑道:“姑爷别洗了,再洗要蜕层皮了。”
说着,朝云便笑着推门而去。
魏迟拿着一方帕子,红着脸回来,吉光愣愣看着他:“魏迟,那是我用过的帕子……”
魏迟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向手里那方细软的丝帛帕子,果然看见是一方粉红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朵合欢花,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
他顿时涨红了脸:“我方才……没注意。”
魏迟的衣襟上沾了些水,夏季薄似蝉翼的薄衫沾了水便紧紧贴着胸膛,她几乎能看见错落有致的肌肉纹理。
“也罢。”吉光偏过头,“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给你找出来一件干净衣服,你换好就出来,脏衣服放在此处便好,朝云她们会收起来的。”
吉光飞快地推门出去。直到感受外面的清风拂面,心跳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在廊下等魏迟换衣裳,却看见朝云忧心忡忡地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少爷方才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拿住魏府向外传消息的人了,眼下正押在侧门外。”
吉光点头,正巧魏迟出来,衣襟有些不对称,吉光走上前去帮他理好。
“魏迟,我有一事想对你说。”吉光犹豫片刻道,“事关大夫人。以前不说,是怕你觉得我在离间你们母子……”
“我没有这么想过。”魏迟脸上难得正经,“我知道母亲偏私,这是事实,你与她素无旧恩,能维持表面体面已是很难得。我总不能让你刻意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亲近。”
吉光心中深知他对孟挽涟的信任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崩塌,于是便也不做多余的解释,只是开口道:“母亲召见我们,必是为了昨晚的事。你只需当做什么都不知,如若她为难我……”
“我不会任由她欺负你,母亲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必然会站在你这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