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些阴,空气有些闷,宝意和阿甜走在画廊里,最后驻足在一幅画前,它像一团墨被雨水打散,阴恻恻,有一个模糊的人站在一角,无法辨认他是背对世人还是正面对人,只见他脖子纤细,几乎要断了,活人是不会有那样的脖子,既荒谬又诡异,可竟然让人觉得他是有呼吸的,这幅画名为:雨人,
阿甜道:小时候家里穷,即便我爱涂涂画画,可哪里有多余的钱让我买画本呢,连画笔都没有,我就等啊等啊,等到同桌的蜡笔用完了,就剩个蜡笔头的时候,他就会把那个小小的笔头送给我,哇,我那时觉得这是最棒的礼物,把它藏在书包里,在没人的时候,画画,画天空,画太阳,画彩虹,画鲜花,画月亮,画星星,画谷堆,……,我最爱红色,那么鲜艳那么可爱,不像我的家,只有破败的灰色,永远走不出的浓雾,这幅画我不喜欢,但却被吸引着,
宝意听着她的话,心底叹息着,她们这样的人,童年大抵都是一样的,贫寒而窘迫的,穷到连爱也不曾拥有,长大后要么是歇斯底里的贪婪索取,要么是战战兢兢卑微地错过自己的人生,因为她觉得自己不配,直到永远失去,她才舒出一口气想着,看我早就知道,……
宝意捏了捏阿甜的手指调皮道:你也来画一幅,摆在它旁边,就叫,天晴,怎么样?
听她这么说阿甜也笑了,阿甜好像很久都没笑了,开心总是那么难,而难过却可以跟随人很久,
宝意低吼一声:哈,
像给自己提气一样,道:咱们不可以再哀哀戚戚的了,以后每一天都要是斗志满满的,
“噗哈哈……“把旁边的人给逗笑了,宝意和阿甜都转头看过去,是一个身姿挺秀,眉目如玉的年轻人,宝意喜道:少筠!
那人正是林少筠,他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她们俩有点尴尬,宝意看了一眼画道:在讨论它,
他也看着画,道:很特别的一幅画,它是这的镇馆之宝,多年前有人重金欲购,都被婉拒了,这还不是它的特别之处,最重要的一点,它出自谁人之手一直是个谜,哦对了,上次你要我问的事有结果了,
说完看了一眼阿甜,宝意明白,对少筠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没什么可回避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画廊的下一条街,有个南京菜馆,很不错,鸭子做的尤其地道,我记得你爱吃盐水鸭,是吧?
说着他嘴角扬起,有些得意又有些讨好,嘴巴的弧度,着实好看,任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其实当年迎新的聚餐会上,那道鸭子离宝意最近,她不好意夹远处的菜肴,只得重复着夹这道鸭子,而他坐的离她很远,却仍然记住了她“爱的“盐水鸭,也许当年他是喜欢她的,可是少年的喜欢美好又脆弱,稚嫩又天真,甚至不需要了解一个人,更不需要体谅一个人,只要浅浅的喜欢就够了,
宝意不弗他的盛情,拉着阿甜说道:好啊,确实很想去尝尝,
到了林少筠口中的那家南京菜馆,只见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硕大楠木匾额,上书金陵城三个隶书金字,如此气派,林少筠竟叫它菜馆,见林少筠几人进来了,经理先是愣了一下,继而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迎接:林……
他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林少筠打住了,道:三楼,
经理立马道:好,好,好
几人出了电梯,迎面是一架镂空玉石屏风,转过屏风,视野顿时开阔,抛光的青石地面铺着暗红色地毯,清一色红木桌椅,三面雕花窗棂,汉白玉栏杆,西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烟雨江南,凭栏眺望,娇媚多情的湄水尽收眼底……
宝意和阿甜面面相觑,这哪里像吃饭的地方,怕是烟火气扰了这里的清雅之气,林少筠忙道:快坐吧,便帮她们二人拉椅子,回头对经理道:快安排吧!
不知道,是不是当年的鸭子太不地道了,反倒使这个地道的南京盐水鸭,不那么得人心,但宝意又不能慢待它,毕竟盛情难却,
桂花茶芬芳馥郁,窗外蒙蒙细雨,林少筠不禁痴痴看向宝意,灵动的鹿眼,此时让人一望即知他的心底事,若这不是南城而是南京,抑或是其他什么地方,该多好,
微风轻启,吹起雨丝,飘落到宝意手背上,他伸手为她轻轻擦拭,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她肌肤上划过,他想顺势牵起她的手,可突然看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泛着清冷刺目的银光,心下难过,但又无法言说,
宝意从他这里了解到很多秦洪雷的信息,这些是许小宁绝不会告诉她的,
宝意她们的车来了,林少筠在她耳边轻声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找我,我随时候命,
宝意没说话,报以微笑就上了车,林少筠一直立在雨中,直到车子再也看不见了,细雨已打湿了他的头发,睫毛上挂满了雨珠,如同一个失去恋人的心碎少年,
车上,阿甜问,你们是约好了的么,
宝意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阿甜道:我只是担心你,我只是怕了,我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