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在空旷的大殿上不断回声。
那笑声放肆又邪气,绝望又欣喜,放肆的是因为他是魔,魔本就不讲世俗规训,放肆,邪恶;绝望的是十八年了,整个佛教门派仍然视他为邪恶魔物,他日日都要受伏魔咒钻心剜脑之痛,日日都要跪拜金佛宝相,像是个囚犯一样被困在这里十八年,只是因为他是被流炎赤焰刀认可的魔佛传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从他降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背负滔天的罪业,被所有人口诛笔伐,甚至以护卫天下苍生为由随意将他抹杀。
但欣喜的是,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过这样的生活了。
流炎赤焰刀刀随魔念,打破黑金佛坛佛法封印,一路携着魔气疾冲,魔气撂倒无数僧袍弟子,流焰打伤无数佛门大师,最终一刀劈开三金佛堂的漆金朱门,裹挟着浓重魔气流焰将所有东西打烂翻倒,落在了起身站在佛像前的浑身是血的释迦尔弥手中。
释迦尔弥抬手握刀,一瞬间魔佛魔刀魔气相合,源源不断地滔天魔气滚滚而出,浸黑了整个金亮的佛堂。
罗汉长老护住住持,黄金佛刀一刀劈开袭面而来的浓重魔气,先是满脸的不可置信,后又迅速变为愤怒了然。
“果然魔不可训!师兄,你终究是错了!——”
洪亮威武的怒吼声如同钟一般在整个教派中荡荡回响,传到了每一个佛派弟子的耳中。钟声悠扬,寒风习习间传到了久病缠塌,面容枯槁的老僧耳中。
“众佛门弟子,今日与我一同除魔,誓要灭了这三藏恶佛,还我佛门清净!”
十八罗汉挥动金杆的声音铿锵入耳,震天怒吼响彻云霄,所有佛门子弟在一时间全部涌向了那被浓黑魔气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三金佛堂,誓要将魔佛彻底灭去。
不论牺牲多少人,不论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
人与魔,绝对不能共存!
释迦尔弥低头吐出了一口黑血,翌月遥冷汗遍布全身,也短暂地力竭与释迦尔弥分离,半倒在地上。
神识与对方共享一切记忆与感受,方才铺天盖地而来的魔气威压震得翌月遥神识晃动,险些也走火入魔。
还有那钻心剜脑的剧痛,撕裂皮肉的抽打,翌月遥浑身发冷,明明身上没有一处伤痕,身子却感到一阵阵的发虚。
王全上前将她扶起,她摆手拒绝,坐会原处闭眼调息片刻,总算是将自己的神识清明了回来。
她欲再次上前,王全想要阻拦,翌月遥却说如果不能一举成功,以后的释迦尔弥还会由随时被魔气吞噬的危险。
王全阻拦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翌月遥再一次靠近释迦尔弥,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去。
然而释迦尔弥抬却在翌月遥与她额头相贴的前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眼中混沌与清明杂交游动,重叠间是十八罗汉的黄金棒与翌月遥那张略显苍白的脸。
“走开。”他人还来不及清醒,一双结实的手却已经将翌月遥推开。
“弥大哥你!……”王全看到释迦尔弥重重地将翌月遥推开,翌月遥本就有些力竭又不设防,被他这么一推又半倒在了地上。
“仙姑姐姐!”王全赶紧上前扶起翌月遥,翌月遥借力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低着头,神智不清的释迦尔弥,转身离去。
“我去四周探查一番,你看好他。”
翌月遥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淡漠如常,王全起先是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后面发现翌月遥根本就没有在意释迦尔弥貌似忘恩负义的举动。
结界将他们二人护在这一出安全的地方,王全观察了一会释迦尔弥的状况,确定人真的短暂地清醒了,才敢堪堪地坐了过去。
“弥大哥……”王全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推开仙姑姐姐?你是不是以为她在害你?她其实是在……”
“我知道。”释迦尔弥的脸上似乎有着若隐若现的黑气环绕,他闭目仰头,叫人看不见他的眼睛和神色。
幻觉和现实交叠,十八罗汉和众僧的夺命出手与翌月遥与他亲密的额间相贴交错复现,释迦尔弥看不清面前到底是翌月遥那张清丽隽秀的脸还是那一棒迎头而来的黄金枪。
他害怕自己再一次失控发疯,害怕自己再一次在幻觉中伤害那个唯一真心待他的人。
翌月遥沿着王全来时的痕迹往回走,途中径过一片结界,她本想一探究竟,却在出手之际看见了一只惨白的鬼魂从她面前飘过,速度奇快,若是常人恐怕只会觉得兴许是一阵白烟,可是翌月遥一眼就看出,那是王玉才的鬼魂。
她连忙出手阻止魂魄的疾飞,却无论施展什么法诀都无法起作用,她干脆撤了法势俯身直追,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王玉才鬼魂飘走的方向移去。
鬼魂似乎在边飞边消散,他像是在与这空气中的每一份里搏斗挣扎,不让自己成为这隐形抓手之下的傀儡牺牲品。
翌月遥身法一提,骤然凌空三千银丝如天降牢笼般将那鬼魂缠绕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