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长英好不容易艰难转醒,王全却直接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释迦尔弥第一时间将向前倒去的王全一把往回捞,翌月遥迅速起身,眼神却只轻轻扫了一眼昏倒的王全和接着人的释迦尔弥,接着略过他们,直直看向前方扶着剑堪堪从地上起身的司空长英。
“看好王全。”
翌月遥头也不回地过去,此刻的释迦尔弥心中脑中魔气汹涌澎湃,恨不得手撕了司空长英。他抱紧王全,眼神里却全是翌月遥毅然离去的背影,似梦似幻,重重叠叠间,似乎又与那一抹秋色相映重影。
“司空道友,你现在感觉如何—”翌月遥站在司空长英身边,看着人慢慢起身,想要搭手却突然想起自己的法器已然被用去捆了王玉才的鬼魂。
司空长英现下身上血迹斑斑,锦绣华服骤然成了一团皱麻,破烂不堪,再无半分天道府大师兄的风光霁月。
司空长英先是摇摇头,回答一声无碍,接着看向自己身上,血衣之下是一圈被缠的整整齐齐的绷带,绷带干净洁白,与他浑身上下的狼狈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你为我包扎的吗?”司空长英艰涩开口,声线嘶哑。
“是王全替你包扎的,绷带是释迦尔弥随身带着的。”
翌月遥面无表情的短短一句话,却给司空长英带来了巨大信息量。
王全…?是他调查的那个被水鬼夺舍的少年,王玉才的儿子!释迦尔弥……魔佛!
司空长英骤然提剑,却不想牵引伤口,令他感到一阵剧痛无比,他神色痛苦,面色惨白,手中的罡天剑险些掉落在地。
“韩重之前说你与魔佛为伍,我还不相信…如今……身为修者,你为何要帮他们?”司空长英抬起头质问着翌月遥,他面容紧皱,神色痛苦,冷汗顺着他的发垂落在脸上。
翌月遥看着司空长英眼里的愤恨惋惜与不解,向前又是一步,将司空长英的视线遮了个严实。
“许多事并非如表面之象那般,韩重与你,真的有信任可言吗?”
翌月遥一句话,宛如一盆冷水兜头浇灭了司空长英滚烫的委屈与愤怒。
是啊,在他眼中,水鬼并非善类,魔佛是为邪物,他谨遵师训门教,一心为天下铲除这些邪魔歪道,却不想有一朝竟是同门师兄弟趁其不备,拔剑相向,甚至还不如那素昧平生的道坤与出手救治自己的所谓的“邪魔歪道”。鬼门关黄泉府过了一遭,他心下只觉得无比的苍凉。
司空长英握紧了罡天剑又放松,最终紧绷的肩膀跟着剑一同落下。
“我与韩重虽不是亲门弟子,可我与他一人在掌门之下,一人在执行长老之下,有何分别?多年来我知他总对此耿耿于怀,只当是他心性善比,却没想到他却这般恨我入骨。”
司空长英落寞开口,声线嘶哑悲泣,翌月遥看着他这般失魂落魄,不知为何心下竟也有几分空凉。
她垂了垂眼帘,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司空长英一直低头不语,耷拉下来的肩膀微微耸动着。
释迦尔弥靠在一块雕刻的极为精美得冰雕上,但是他却无力欣赏,王全被他收入了袋中,免得一会看见司空长英又应激起来。他坐在地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面色凝重,略有挣扎之感。
他不知道现在的翌月遥在与司空长英做些什么,现实模糊不清,耳边一片混沌,怒吼,尖啸,悲鸣,水声,火燃,皆在他耳边隆隆作响,杂乱无章,浑浊不堪。
脑中幻想了无数的场景,有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有中秋夜下与师父惬意的赏月吃饼,亦有佛堂前刻苦铭心的别离,还有…
还有那两个重叠离去的身影,是盲眼僧人最后的微笑,也是翌月遥不曾回头远去的身影。
释迦尔弥极力克制压抑,可是脑子里却被越来越多翌月遥的身影占据,冷漠的,皱眉的,凝重的,动容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里装了那么多翌月遥,多到他一睁开眼,就是翌月遥那张冷清苍白的脸。
宁可让自己一身的灵力化为泥牛入他魔海,也不愿意在湖底之下放开他的手。
司空长英与她怎么不算一脉同枝?仙姑道长,怎么不算天作之合?他释迦尔弥,在这样的仙师道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是她的一心怜悯换来他的一寸呼吸,才让他能有些许的机会堂而皇之站在光明之下,可是她的一心怜悯,又怎么能够为一魔物长长久久?
她是仙,他是魔,她和司空长英才是天仙伴侣,而他释迦尔弥只配跪在佛堂之下,日日仰着所有神佛的鼻息苟活残喘。
口腔中到处弥漫着血味,牙关内尽是被他因为克制而压下的鲜血,那是最不值得的,魔物的血。
司空长英再次站了起来,这一次他没有绷紧身子,也没有垂头失落,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又变了那个玉树临风芝兰玉树的天道府剑仙。
翌月遥在他起身那一刻,眼神就如同锁定在他身上一般紧紧盯视,她的身后是河童与魔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