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突然抬头看了小福一眼，湿漉漉的眼睛，不知是不是隔着雨幕的原因。
小福递出手中的伞，沉默的撑着自己的伞转头离开。那两个人跟着她拐进了一处宫殿，披上了小福抛过来的衾被。
一片静默之中，玉娘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你也是被爷娘抛下的吗？城破之前，贵族们早早得到消息该离开的，你却留在这了。”
玉娘自顾自的说，眼泪不自觉的掉。
“我们家没那么显赫，想保下两个姑娘却是没问题的。我和妹妹是双生子，她自小病在床榻上，连起身都费劲。想吊着她的命，各种珍贵药材可少不了，我那做官的舅父就做了一些昧心害理之事。”
“我少时贪玩，偷跑出府撞见有人击鼓鸣冤，当场被乱棍打死，回去便魇了几日。我阿爷是个老实的读书人，于心不忍，和阿娘爆发了几次争吵，下人闲聊，传入我那妹妹耳里，她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从床上摔下来。舅父便治了照顾她的丫鬟的罪，发卖出去。”
“她不愿喝药，阿娘硬生生灌下去。城破的时候，我们姐妹二人能被护住不抓来，可没银钱再买药。”
“那天晚上，阿娘哭着来我的房间，再醒过来的时候，王三抱着我哭，劝我不要难过。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感受，我不知道我该是什么反应。”
“他们说是我在娘胎里抢了妹妹的，说是我害了她，所以我不能出门，我要跪在祠堂里抄写佛经，日日赎罪。”
“昨日宫女塞来那炙猪肉，今日就让我写信，他们说妹妹又不肯吃药，他们要我劝一劝。”
玉娘哽咽着，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其实，这也是我第一次见炙猪肉，他们说我那妹妹恶心到不能进食，所以我能吃饱已是天大的福气。”
小福感觉胸口发涩，她不自觉的抚上，还是一片平静。
雨声中突然出现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有人在奔跑。
推门的吱呀声传来，王三的身上还在滴水。只有两把伞，她淋雨过来的。
她大口喘着气，搓着手走过来。玉娘又气又喜，就要扑上来抱她。
小福拉住王三的衣角，小福身上冒出白气，很快衣服便干了。
王三和玉娘有些受惊，令小福意想不到的是月姑，她的脸上一下子褪去了血色。
玉娘好奇的问“你，你是鬼？”
“或许，我是你们要祈求的神？”
“跪在地上磕头，是那群无能之辈的做法。”
月姑说着，身子却在发抖。她不知从哪里摸出剪刀，就往自己脖子划去。
小福挥手，剪刀化为齑粉。
“为什么？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月姑开始以头抢地，地上留下一个血印。王三和玉娘拉她不住，甚至被甩飞出去。玉娘气的打了她一巴掌。
小福若有所思的看着，行至宫门处，有雨丝溅在指尖，带来丝丝灼痛。
“这雨下的倒是急。”
果不其然，月姑也开始讲自己的痛心事。她不信仙，她那个兄长却是个虔诚的信徒。她是被阿娘捡回来的，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讨生活。
不多时便病倒了，大夫说没办法了，兄长拿出家中最后的银两让她去仙庙里献香火，求仙人救救阿娘。
她拿钱去李婶子家买了只老母鸡，准备炖汤给娘喝。她提着老母鸡刚进门，就听到兄长的哭喊声，阿娘已经去了。
自此，兄妹两个便离了心。
月姑双目无神，嗫嚅道，“都怪我，如果我当时听兄长的，是不是阿娘就不会死了。”
小福讥讽一笑，“仙人可不会管人间这些琐事。”
“可是兄长他求仙是真的有用……”“说不定是巧合，或者你兄长是个有仙缘的，人的事不管，仙却是不能不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