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买好了吗？”
“买好了。”
吃过饭从国营饭店出来，周野骑车载着苏妍径直回乡下。
后座的苏妍坐得拘谨，双手紧紧抓住座椅的铁框，刻意与前面的男人保持一拳左右的距离。
微风扬起脸颊散乱的发丝，她伸手别在耳后，随口问道：“周野，你的同事为什么都那么听你话？那个眼镜男好像还有点怕你，你是领导吗？”
“不是，”
他答的干脆，即便载了个人，看上去也十分轻松，湿漉漉的短发早已风干，向后扬起露出完整的额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指骨凸起，手背青筋明显，起伏的经络蓄满力量感。
“很多故障只有我能搞定，他们需要我罢了。”
“这么厉害，以前学过维修？”苏妍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根据话语推断，周野没有丝毫得意的意思。
男人轻描淡写地否认：“进厂后学的。”
苏妍笑了笑，大约是坐了一路没出什么岔子，人也不再拘谨，小腿勾着惬意地来来回回晃悠：“那周同志是几级工？”
“四级。”
“不是最高可以到八级吗？你这么能干怎么才给四级？”嗓音绵绵软软，尾音上扬，像在为他打抱不平。
周野踩在脚踏的步子放缓，勾起唇，声音匀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玩味：“我才去两年，四级已经是极限。”
顿了顿，他突然加快步调，“一个月工资糊口应该没问题，你不必担心。”
“我没那个意— —”
后半句戛然而止，倏然变成一声尖叫。
“啊！”
车轮滚过一个浅坑，剧烈地摆动起来，仿佛随时要摔倒。
苏妍条件反射抱住前面男人的劲腰，将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
后背一团柔软温热的触感是周野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他呼吸微滞，稳住扶手，单脚点地将单车停了下来，蓦然觉得喉间有些发痒，有些燥，
又想抽烟。
“好了，没事了。”垂眸扫了眼环在腰间的手，面色如常道，“可以松开了。”
“啊？噢……”
诡异的姿势让苏妍耳根难得泛起薄红，她倏地松开手，全然没注意到男人越发紧绷的腰线。
苏妍没从后座下来，羞恼地轻轻踢了他裤腿一下，先发制人道：“谁让你骑车不看路，差点摔了。”
“……”
周野回头看她一眼，那一眼维持了好几秒钟才收回视线，将车拎出浅坑，目视前方重新上路，“就这点胆量？”
下一秒，又补了句：
“你应该相信我的车技。”
什么技？
要不是他语调平板，轻描淡写，她简直要怀疑开的不是这个车。
苏妍哼了声，嗔怪道：“好好看路。”
即便周野速度不慢，从县城到潭村还是整整花了一个半小时，早晚来回就是三个小时，如此看来，他一周回来一趟再合理不过。
两人在村口道别。
苏妍下车取了尿素袋同周野说：“我回趟家把布料放下，换套衣服，顺便去村里把证明开了。”
她站姿有些扭捏，铁框的后座太硬，屁股已经坐麻了。
周野观察入微，垂眸扫了后座一眼，颔首：
“行，二十分钟后到公社汇合。”
……
苏家门口。
兜兜趴在矮凳上，头顶扎着羊角辫，手里握着半截铅笔正在草纸上涂涂画画着。
宝生打了个饱嗝从屋里出来，笑嘿嘿地说：“兜兜写什么呢？来，叔教你画乌龟。”
“不要画乌龟，我要画鱼。”兜兜头也没抬，嘟着小嘴冒出童稚的奶音，“小叔，姑姑去哪里了？”
“她一大早去县城了，应该快回来了，”宝生弯腰瞄了瞄草纸上的鬼画符，笑着轻轻扯了下兜兜的羊角辫，“瞧瞧你这画的啥，四条爪子，两只耳朵，再配个鱼头，鱼不像鱼鸡不像鸡，得嘞，小屁孩，还是让叔教你吧。”
“不要，”兜兜被他这么一说不乐意了，鼓着腮帮子拍开他的手，将整个身子趴在草纸上双手护着，“叔叔不准看。”
“嘿，小丫头片子，要不是爹让我在家看着你，才懒得跟你玩呢。”
话音未落，陡然听到清冷的一声咳嗽。
“姐？”苏宝生顿时面色一喜，抬头便见苏妍拎着尿素袋走来，他忙迎了上去，“回来啦！衣服扯好了吗？”
“在里面。”苏妍将袋子递给他，顺道打量了眼，三四天不见，他似乎又黑瘦了不少，眼窝深陷，上唇周一圈淡淡的青胡渣。
显而易见，在民兵队关押的那几日，宝生精神状态很不好。
“怎么在医院待这么久？”
“别提了，丁武那孙子哪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