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施听见脑袋里一直竖起的警铃突然响了起来。
她停滞片刻,扭过头来,跟他对视着,“我们已经分开了。”
她从他眼里看到那股熟悉的神色,浓得化不开似的,几乎能将她整个人都揉捏碎了。
他唇瓣动了动,发出低低闷闷的嗓音,“就抱一下。”
顾念施感觉一大股酸涩径直顶到了喉咙里。
如果他跟以前一样强势,不由分说地就去碰她,她不会像此刻一样被他一句话搅得又酸又疼,不会像此时这样,竟然没来由地觉得他可怜。
此刻她还不知道,当女人开始可怜一个男人的时候,她就彻底沦陷进去了。
她没出声,尽管听见他靠了过来,身体却没有闪躲。
他说的抱一下,果真只是把她拥进了怀里。
她的脑袋搭在他一侧的肩头,上半身跟他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背一动没动,她感觉得到他每一次深沉的呼吸。
久违了的拥抱,久违了的气息,顾念施轻轻闭上了眼,有湿润的东西完全控制不住地从眼尾滴落下来。
外面起了风,风席卷着雪在天地间发出“呼呼”的嚎叫声,整个车子都被盖上了一层雪被,对他们来说,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安静的一隅之地。
“小没良心的,一个月,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
他低哑的嗓音落进她的耳边。
顾念施心里轻轻一震,唇瓣咬紧。
她在心里本能地念了一句:你不是也没打来过?
他像是听见了,自顾地低语:“想过打给你,又怕扰了你。”
顾念施想起那些睡不着觉的夜晚,她手里攥着手机盯着通讯录里的那个名字,翻来覆去地看,却小心翼翼地不敢触碰,生怕一不小心真拨了出去。
她把那股情绪往下压了压,努力平声静气地说:“也许时间再往后一点就好了,很多事都会慢慢淡忘的。”
他没再出声,但手掌却往下按了按,将她抱得又紧了紧。
他问:“你能忘?”
顾念施没办法忘,即便她想忘都忘不了,时间会冲散一切,这句话放在任何人身上也许都会管用,只是除了她。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画面都已经根深蒂固地烙印在她的脑子里,并将在以后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内,翻来覆去,周而复始地一遍一遍循环演绎。
失恋的滋味别人尝一遍就够了,但她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反复咀嚼十遍.几十遍。
她没勇气去经历一段没有结果,随时随地会面临着风险甚至注定会失败的恋爱。
她在乎的从来不是结不结婚,而是一段感情最终的走向能不能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说她封建也好,说她怂也罢,她没有陪他冒险的资本。
顾念施没有出声,她挣扎了一下,想从他怀里退出来,他起初没有卸掉一点力气,直到她锲而不舍地反复挣脱,他才一下子松了手。
她抬头盯着他,认认真真地又问了他一句:“既然忘不了,为什么不能结婚?你从来没想过或许以后会破例?”
他垂下眼,眸子里的目光渐渐转淡。
顾念施从他的表情上已经明白了一切,不可能,他不会为了她破例,即便他做出多么难舍难分的样子,可事实上,他从来没想过跟她结婚,一辈子在一起。
心里又被泼了盆冷水,顾念施后悔自己再次犯蠢,她在座位上坐正,淡淡道:“现在能不能送我回去?”
他像是迟疑了一下,才出声,“一段失败的婚姻足以毁掉一个人。”
顾念施扭过头来,看着他道:“你用一段失败的婚姻否定了全部。这个世界上幸福的婚姻数不胜数,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做不到?”
她一激动,把“我们”都说出来了,说完,脸色便不自然地红了一下。
他看了她一眼,她以为他不会放过打趣她的机会,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看着她。
顾念施因为一时口误,又勉强加了一句,“我是说假如有一天我们走到结婚那一步。”
他扭过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缓缓出声:“送你回去。”
顾念施听见心里的冰霜“咔嚓”一声碎了,漫天的凉意霎时涌入四肢百骸。
她知道今天这是她最后一次抱有希望,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车子缓缓启动了,车窗上的雪被雨刷器一层一层地刮掉,有夜晚的光照进车里,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但路上的积雪已经结了一层冰。
车里两人谁都没再说话,直到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大门,在出入的闸门前停了下来。
传达室的大爷不急不缓地从屋里出来,朝车子走了过来。
宗城将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大爷一眼认出他来,“是你啊,好久不见啊,小伙子。”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