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战不前,延误军机,此谓慢军,犯者斩之。潘将军不记得军法了吗?”
潘志平又惊又怒,“违期未至是因大水所致,凭什么怪在我头上?”他本以为既已胜了,只要他过来贺个喜,再好好赔份大礼,看在他坤宁潘氏的出身和与太子的连系,萧弘就算想要发难也会有所顾忌。哪曾想过萧弘竟然要以军法办他。
齐怀安侧目剜了他一眼,“修桥铺路只用了不到十日,援军却在江州停驻了月余。江畔百姓和你军中将士有目共睹,一审便知!”
潘志平并不理他,直直看向萧弘,“武安侯要是想审,那便审审看吧。”他早已料到将士们要么畏于权势,要么顾及仕途,无人胆敢就此事多言。沿江百姓更是不敢随便说话。
却没想到萧弘冷声道:“斩了你,我自然会审。”
这下潘志平真的急了,“武安侯莫不是忘了,末将在京中任职,依大晏律例,哪怕真有渎职之嫌,也该交由御史台查办。”
“国容不入军,军容不入国。在我营中唯有军法。潘将军莫不是忘了,你是个军人。”萧弘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打算。京中的士族高官有几个在意寒族武人的生死?若是交给御史台,这件事只怕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了。
“你当真要杀我?!”潘志平慌乱之下开始挣扎起来。两旁的近卫死死把他压在地上,力道之大,几乎就要折断他的臂膀。
萧弘漠然看了他一眼,命令道:“带去校场!”
---------------------------------------------------------------
潘志平被拖到校场的时候周围已经站满了镇北军的将士们。雪水泥泞沾了他一身,奢华的锦袍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狼狈得像只待宰的野兽。
“我是坤宁潘氏,是太子的人!你真要杀我?!”潘志平又问了一遍。
无人应答。
韩宗烈拔剑走了过来。剑光映着雪色,晃得潘志平眼前一晕,又挣扎起来。
两名近卫狠狠将他摁在了雪地里。将士们的注视下,韩宗烈手中的剑微微抬了起来。
“宗烈”,萧弘叫住他,轻轻推开齐怀安的扶持,走过来拉住韩宗烈的右臂,拿过了他手中的剑。
不知何时雪又下了起来。萧弘仰起头去看灰色的天幕。北风带着彻骨寒意灌进肺里,冷得像是一捧冰凌刺。
雪片纷纷扬扬,像极了那一天。
雪嘴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忠未肯降。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潘志平以为还有转机,又挣扎着抬头看向萧弘。长剑直劈而下。人头落地时,他还保持着仰望的姿态。
萧弘甩掉剑上的血,不再去看脚下的尸体。那一日将士们的吼声似乎还在风中回荡着,“镇北军,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一切最终归于沉寂。
“哥,记着帮我带坛酒啊……”
好,哥记着。
“将军…”韩宗烈看着他抬手抹去溅在脸上的血,只觉得心中填满了令人窒息的悲凉。
雪幕中,萧弘的身体忽然轻晃了一下,长剑自他手中坠落。箭伤早已随着他挥剑的动作撕扯开来,血透出黑衣,又被狐裘掩了个严严实实。他想强撑着走回去,眼前却一瞬间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