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刺眼的红光一下子从他的后背上扫了过去,几乎是才刚一扫过,红光就猛地黯淡了。
那训练师瞥了自己的胳膊一眼,还没明白过来这一击是怎么回事。只见季山青忽然“嗷”地一声便冲了回来,整个人重重地撞在了他的身上——礼包这一下,用上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竟一下将训练师给撞得飞了出去。
在立刻爆出的一声怒骂里,训练师一时没稳住身体,正好落进了那一群战奴之中;其余的训练师也早就看出来对面那人战力不济了,呼喝着便都纷纷冲了上来——季山青喘着气在心里骂了一声,刚做好再次迎战的准备,忽然便被一声尖利的吼叫给惊了一跳。
好像连那些训练师也都愣了半秒——在季山青抬起眼睛的同一时刻,从战奴群中猛地喷发出了一股冲天的血柱。
“杀了他们!”一个嘶哑的女声骤然高声尖叫起来。破损的声带仿佛即将要撕裂人的心肺一样:“杀了这些狗东西!”
花了季山青半秒钟。他才意识到战奴暴动了——伴随着镣铐撞击的声音、人的尖声嚎叫、**撞上铁杆时的钝响,忽然一下如浪潮般汹涌起来;黑压压一群踉踉跄跄的战奴近乎疯狂地朝训练师的方向扑了出去,将刚才还在追击季山青的训练师尸体给踩成了一片稀烂的血泥内脏——时不时有人站立不稳滑倒在了地上,当即就被训练师的反击给打中了。
季山青回头看了一眼林三酒。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混战;犹豫了几秒。他匆忙赶回了林三酒身边。使劲摇了摇她:“姐,你醒醒!你要找的人可能就在那边了!”
然而不管他怎么又推又拍的,林三酒却依旧没有从昏迷中醒来的迹象。
伴随着种种啸叫、撞击、能力的异响。血和残肢不断从人群中喷溅出来;与偶尔才会失手被杀的训练师相比,这一群长期以来身体虚弱、受尽折磨的战奴显然并没有讨到多少好处——杀死了第一个训练师所激起的血性,很快在一个又一个同伴的死亡下动摇了,不断有转身逃跑的战奴被追上来的攻击给击穿了胸口。
主人找的人就算此刻还活着,再这样下去,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目光四下一转,季山青见一时无人注意到这边,忙将林三酒放下躺平了,随即一咬牙,便一头冲向了混战的人群中。
“楼野!楼琴!”他一边喊,一边希望自己没有记错名字;只是他的声音一出口淹没在了一阵阵的厮杀声里,季山青压根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见自己的喊叫:“你们在这吗!姐姐找你们!”
一边艰难地躲避着身边红了眼的人们,季山青一边不住地用双眼搜寻着任何可能像是目标的人;在同样的话不知道翻来覆去喊了多少遍以后,他忽然脚下不听使唤似的一拌,当地一下摔倒在了地上,重重摔了一个狗啃泥。
来不及想怎么回事,他在迅速地一抱头、躲过了前面人重重踩下来的一脚之后,季山青这才喘了一口气,惊魂未定地朝身后望了过去。
一个面容削瘦、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正紧紧地盯着他。礼包的目光越过了他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另一个少女的脸上——二人的轮廓隐隐有几分相似,也都是一样的枯黄暗哑,目光冰冷。
“你是什么人?”少年问了一句,色冷硬得如同上千年的岩石;他嗓音十分嘶哑,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似的。
“楼野和楼琴吧?”季山青忙坐了起来,举起两只手:“你们认识林三酒吗?她来这儿找你们来了,就在那边——”
听见“林三酒”这个名字时,二人的色终于微微地松动了一点,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只是随即少年的表情就再次狠厉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季山青的衣领,哑声道:“带我们去!”
那个容貌枯黄、颧骨高耸的女孩也紧接着加了一句,每一个字都阴森得仿佛能滴出水:“……如果我们没看见她,你就完了。”
……这与林三酒所描述的那对快活、胆大的兄妹,简直是天差地别。
季山青忍下了一肚子的话,既惴惴、又焦急地领着兄妹二人穿过了越发杀红了眼的人群——兄妹二人身上也各自戴着一层又一层的钢铁镣铐,每走一步都会激起“哗啦哗啦”的沉重声响,无形中拖慢了不少速度。不过好在当季山青再一次回到原地时,林三酒没有出什么事,仍然还在。
不但还在,她甚至还不知怎么醒了过来。
林三酒一手撑住了身体,似乎是想站却站不起来。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她带着仿佛大梦初醒般的色,愣愣地望着远方杀声震天的人群,以及面前越跑越近的人。
一见到她的模样,那对面色阴冷的少年男女再也不顾季山青了,猛地加速冲了过去,忽然“咕咚”一下,就带着沉重的铁索跪坐在了林三酒身边。
愣了半秒,那个女孩儿忽然“哇”地一声,将头脸都埋进了林三酒的怀里,肩膀一上一下地抽动起来——
温热的呼吸、湿乎乎的眼泪、一头干枯毛躁的头发……都顶在了林三酒的颈窝里。她怔了半秒,这才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伤口受到了牵动,顿时疼得她一皱眉;然而她却依然将手放在了楼琴的后背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拍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