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工下去,但是这一次不一样。我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店里被人动过了,有人正在暗处看着我,看着这家商店。”
“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是我能告诉你,就在刚才,来自暗处的目光消失了。我能感觉到,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但我有可能看不到以后了。克利夫兰夫人,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要注意,他们可能马上又会回来——”
“等等,你要去哪儿?”
“我哪里也不去。”那个声音顿了顿,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就在这里,陪着我的商店。我的意思是,我和它,大概都看不到以后了。”
林三酒一愣,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日复一日地坐在这里,看着人来来往往,不留痕迹。我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熟悉的只有这家商店,所以我知道,我们俩的时间都不多了……”
那个生物的语气依然平平稳稳,毫无波动,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低,直至消寂。幽静重新笼了下来,空气里依然空空荡荡,不见一人。
等了几秒,林三酒一个激灵,猛地反应了过来,登时想起了人偶师;她掉头就往回跑,一头扑入了那个过道里——随着她一个急刹车,靴子底在地板上擦出了尖锐的吱嘎声,刺破了空气。
大鹅仍然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处,然而它尾巴下方的那一包薯片却不见了。
“你主人呢?”林三酒冲上前,一把将它抱了起来,不住四下张望:“这个节骨眼上,他去哪儿了?”
人偶师能去哪儿?他现在一点行动力也没有,根本不可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离开——她不肯往坏处想了,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仿佛马上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抱着大鹅,林三酒迅速朝门口冲了过去,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能破门而出上。
那一个副本生物的感觉没有错,在暗处一直观察着这家商店的人,当然只会是数据体。最叫她悬起了一颗心的,是那个声音说自己会和商店一起消失——现在副本生物已经销声匿迹了,那么这个商店副本,难道也马上就要出事了?
林三酒满腹焦虑,见不远处就是玻璃门了,当即脚下一蹬,直直地朝玻璃上撞了过去。她这一下用上了全身力气,这一撞的力道,甚至连火车头也不能媲美——然而就像是一拳打进了空气里,她什么也没有撞上。
如此强力的冲势,轻飘飘地一下落了空,登时叫她五脏六腑都翻了个翻,一时难受极了——在天旋地转中,林三酒说不好自己到底是被掀上了天、还是砸落了地,甚至连自己的肢体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原处了。
视野一暗又一花,这一瞬间好像被拉长了似的,茫茫没有尽头;她漂浮在半真半幻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砰”地一声,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身体、腿,像是一个破口袋里的几块石头,接二连三地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林三酒倒抽着冷气,眼前一时什么也看不见,却仍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怀里居然还抱着那只鹅。大鹅虽然木木呆呆地,却好像也受了一惊,不住在她胳膊上拍打着翅膀。
“还给我,”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那是我的鹅。”
犹如一道电打了过去,林三酒心中一跳的同时,视力也逐渐恢复了。她发现自己此时正坐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遍布着碎砖、垃圾、塑料袋、破布料……不远处,一个裹在黑色皮革里的男人,正满面阴鸷地望着她。
“你、你没事?”林三酒腾地跳了起来,“我以为你——我以为你——”
“失望了?”人偶师半边脸一皱,露出了半排雪白的牙。他此时的阴冷有些不太一样,仿佛充满了尖锐的杀气:“你让我自生自灭的计划失败了,现在该轮到我出手了。”
“不——不是,我——”林三酒一张脸涨得通红,想为自己辩解,却又实在找不出话来辩解。
人偶师却没有动,也没有上来攻击她,只是在原地冷冷地望着她。
林三酒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想让你自生自灭,”她声气低低地说,自己却也知道对方是不会理会这句话的。她不再试图辩解了,轻声道:“我……那只是我一时软弱了。”
“没人在乎你的心路历程。”人偶师冷笑一声,“我之所以还留着你一命,是因为现在情况显然很不对劲。”
林三酒被这么一提醒,仔细四下张望了一圈,终于意识到他们又换了一个环境。天空乌沉沉的,风萧瑟彻骨;马路被砸陷了、裂开了,翻倒的汽车在天际下一路延伸,直到触及了一片像城墙一样的灰砖墙。
“这又是一个副本吗?”她轻声问道,心里却想起了便利商店里的印度人。正如他所说,他果然和商店一起消失了——也许是看她破解了第一关,数据体干脆利落地将那个副本彻底抹掉了。
“不是。”人偶师转过身,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慢慢开口了。他似乎正死死地咬着牙关,侧腮上甚至浮起了青筋:“……这是我的老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