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说过,她知道鲨鱼系中有一个人,头脑是极慎密机敏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愿意通过放走鹏平来追踪鲨鱼系的原因——她担心那人会循着鹏平反过来找到自己。
司陆对此毫不怀疑。
如果说他在影子殿堂中一步步向上爬的过程,教给了他什么事的话,那一定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即使自忖不是一个笨人,他也不会因此自大到以为他可以把任何事都做到完美无痕。
所以放走鹏平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放走他之后,如何追踪他,才能保证自己能顺利找到鲨鱼系的老巢?
追踪装置,是被司陆第一个排除掉的。
他在影子殿堂的这些年里,曾经花过一段时间,专门负责传讯、追踪、定时等各种装置的精进与升级,可以说是个行家了;因此他也最清楚它们的弱点。在专家眼中,它们的装置构造、信号波长、物料手法……全部都是清清楚楚、可以利用的丰富讯息。
鲨鱼系那边,肯定能找到这一类专家。
毕竟影子殿堂就不乏这一类专家。
对于影子殿堂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司陆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每次他想起来时,都会心中一沉,逼自己硬生生扭开念头——他不愿意往深里想。
他一向思虑细密、性格谨慎,如今他却在反复对自己说一句以前绝不会说的话:别想了,想多了有什么用?
只要尽快行动起来,就还有一线希望,能救下影子殿堂……救下他在末日世界中生存多年来,所知道的唯一一个家。
真好笑,在意识到影子殿堂可能正处于存灭危机之前,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把它当成了家——或许不该说“家”?应该怎么称呼一个人所归属的地方?
司陆微微摇摇头,知道自己走神了一会儿。
要知道该怎么顺着鹏平找到鲨鱼系,就先必须知道他是如何与鲨鱼系联系的——司陆没费多少功夫,就从他身上挤出了答案。
“是通过邮筒人联系的,”鹏平耷拉着一张脸,说:“你应该也知道吧……”
司陆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确知道“邮筒人”是什么,但他对于自己此时听见这个回答,实在是有几分吃惊。
“邮筒人?你是想告诉我,即使你已经开始为鲨鱼系工作了,你还是不知道他们的位置?不说大本营,连一个联系人的位置也不知道?”
“邮筒人”是近几年才在十二界中留行起来的一种装置:它们其实是一个个铁皮机器人,与中等身材的女性差不多大,圆筒形的身子上摞着圆筒形的脑袋,“脸”上还开了一个长条型开口——就像以前路边的邮筒一样。
它们也的确是像邮筒一样,沉默地坐在路边的。区别在于,哪一个邮筒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是一件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事。
“是、是的,他们保密工作做得真的很好。”鹏平搓着手,似乎生怕司陆不相信自己。“在成功获得批准,拿到投资的时候,鲨鱼系同时也会向邮筒人公司购买一定时长的服务……基本上,是你离传送期还剩下几个月,他们就会购买几个月的服务……”
司陆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他,问道:“那你肯定有邮筒人凭条了?”
鹏平脸上的神色,让司陆一瞬间感觉到他后悔说了真话。
向邮筒人公司购买一个月服务,也就意味着你会拿到一个白色板子,板子的有效期是一个月——这就叫邮筒人凭条。
凭条一式两份,一份拿在自己手上,一份拿在你希望与其秘密保持联系的人手上;当对方向邮筒人投递出信件后,你手中的凭条上就会出现绿色字样,注明了一个位置和时间点,也就是装着你信件的那一个邮筒人,下次出现的时机。
由于邮筒人出现的规律就是没有规律,所以如果没有凭条的话,基本不可能知道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哪个邮筒人里有谁的关键信件,就连跟踪邮筒人都没有用——不仅仅是因为邮筒人全都是自走型机器人,飞行游水不在话下;也是因为信件一落入邮筒人肚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立刻消失。
或许是用上了空间传送物品的缘故;一个人投入邮筒人A内部的信件,收件人却往往需要去邮筒人B那儿收,连发信人也不知道是哪个。这一来,想要在不知多少个邮筒人中找到关键信件拦截下来,几率低到几乎不可能。
不少人都在邮筒人身上花过心思,想要破解邮筒人公司的这一套加密通讯系统,比如在邮筒人身上粘一个定位器、投放的信件就是定位器、投放的信件具有“传染性”,绑架邮筒人……迄今为止,如果真有人成功过的话,至少司陆是没有听说过。
“他们回应的速度很快,”鹏平十分不愿意似的说,“我只要一把信件投出去,在六小时内就会看到我的凭条上有绿字亮起来。一般来说,如果需要见面的话,他们会告诉我一个时间地点……就像我‘路演’时那样,同样也都不是他们大本营的位置。”
严密到这种程度,有必要吗?司陆隐隐生了疑。对于组织来说,无论做什么,都需要考虑到一个投入产出比;不管他怎么想,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必要性,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