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坦斯?”
余渊从机器旁转过身,朝林三酒身后的甬道叫了一声。
这一句叫,像是把她也解冻了;她迅速回头一扫,发现乔坦斯仍旧侧身站在甬道口后,像刚才一样,被墙遮住了一半身体。
灯光已大亮了,他依旧举着胳膊,好像在墙上翻弄着什么的时候,突然被定格了一样。林三酒感觉到余渊慢慢站了起来,二人尽管都没再出声,却都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子。
“乔坦斯不是半秃头吗?”神婆冷不丁地将他们二人未诉诸于口的话给吐了出来,“他现在头发很浓密,很黑啊?”
屋里一时没有人回答。
“乔坦斯?”林三酒与余渊对视了一眼,彼此点点头,随即慢慢叫了一声。她一步步朝乔坦斯走了过去,叫道:“我现在过去,你站着别动,好不好?”
那个被墙遮住了一半的黑发侧影,仍旧沉默着,一动不动。
在林三酒出声吸引他注意力的时候,余渊也悄无声息地从另一侧接近了乔坦斯身后。就在二人再次交换了一个目光,做好了扑上去的准备时,却听见了身后房间地板上轻轻一声撞击响——好像掉下去了一个重量很轻的什么东西;紧接着,人生导师就吸了口气。
下意识地朝后头一转眼睛,林三酒登时把刚才的计划全忘了,失声叫道:“元向西?”
仍旧穿着影片里见过的一身白衣,元向西此时正坐在地上,简直像是被人从半空里一把推下来的;他与上一次分别时看起来并无异样,除了似乎更苍白、更朦胧了一点,就像是身边浮动着一层雾气似的暗月光。
他脸上总是带着几分刚刚被人从梦里叫醒一般的神色,眨了几下眼睛,才不太确定地,声音轻软地问道:“……林三酒?”
他被波西米亚的习惯影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这个念头仿佛刺一样,突然扎得林三酒五脏六腑都缩了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脚下早已朝元向西冲了过去;问过好几次的问题,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对象:“你现在能出来吗?安全吗?”
“嗯,”元向西乖乖点了一下头,才说:“不过我离消散很近了——”
他话还没说完,余渊低低的一声怒喝,就让林三酒唰地扭过了头。
乔坦斯——或者应该说,看上去是乔坦斯,却突然多了一头黑发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不在原地了。那一个长着黑发的后脑勺,此刻正在急速朝甬道深处跑去;余渊已经冲出去了,紧跟着也扑向了甬道。
林三酒刚要拔步追上时,却又想起身后的元向西,心中又焦急又顾虑,恨不得分成两半才好;回头扫了一眼,她匆匆朝人生导师喊了一声“帮我照看他”,勉强压下担心,朝余渊的背影追了上去。
“快点,”
发现她也跟上来了之后,余渊从肩膀上扔下来一句,声音在甬道中回荡着:“那个东西的速度太快了!”
乔坦斯的身手他们都知道,只能称之为平常;然而此刻二人拼尽全力狂奔数秒,离“乔坦斯”后脑勺的距离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有渐渐拉大的趋势——林三酒定睛一看,一时间几乎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了,骇然之下低声喊了一句:“你看他的腿!”
余渊咬紧牙关,似乎在逼迫自己跑得更快一点,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看来他刚才就发现了,一直在朝前方奔跑的乔坦斯,其实不是在“奔跑”:他的膝盖和脚尖都冲着林三酒二人,更应该说他是在“大步后退”——速度却快得叫二人追也追不上。
遥遥一阵机轮转动的嗡嗡响声,从林三酒意识边缘滑了过去,她差点就没有抓住它的意义;她是在过了几秒后,才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声音的。
“墙壁,”她来不及回头,边跑边叫道:“房间墙壁被重新关上了!”
余渊突然一个急刹车,顿住了脚步——却不是因为他听说身后的房间合拢了墙壁。
“他不见了,”他望着眼前笔直的、连一个拐角都没有的走道,喃喃地说:“乔坦斯跑着跑着……忽然不见了。”
林三酒以一只手捂住脸,吐出了一口焦热的喘息。
“为什么会这样?”她低低地问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乔坦斯有危险吗?”
余渊盯着空荡荡的走道,说:“那个后脑勺……就是你在电影里看见的,对不对?”
林三酒点了点头。
眼见继续追下去也没了意义,她又担心后方房间里的元向西,二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回去。虽然乔坦斯身上出了异样,但他此刻身处于高空中的飞船里,肯定还在船中某处,不会消失;回头问一问元向西,或许他们还能问出一些线索。
“我想来想去,”余渊在回去的路上,几乎带着几分不甘愿一样,低声说:“只能想到一个解释……”
这个解释,林三酒也想到了,但她实在不愿意说——就好像说出来,会让它成真。
“电影里的灵异东西,”余渊抹了一把脸,“是和元向西一样的……‘完整程序’,而不是能量图景。”
林三酒吞回去了“怎么可能”几个字。情况已经明摆在眼前了,她不承认、不理解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