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自己变成金发时的冲击感,总算是慢慢退去了;因为说实话,她上星期刚刚给自己来了一顿剪子,现在头发短得看不见——也就是说,她究竟是不是金发,尚有可疑之处。
只不过,在余渊的声音落下后不久,林三酒发现人偶师的侧影正在变得越来越近。
怎么回事?
他看起来也没有像螃蟹一样侧着走,他又没转过身,那么说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脚,恍然大悟。原来一步一步走起来的人是她自己,她心想,这就难怪了。
难道自己身上那一个东西——姑且算有吧——准备对人偶师下手了吗?林三酒焦虑地想道。或许她确实受了影响,但有一点她是确定无疑的;她不能让自己的朋友出事。
乔坦斯,导师,神婆,画师都和她一样,在慢慢走近上来,加上人偶师对面的余渊,恰好形成了一个圆圈,将人偶师给围在了中间。
刚才元向西被打飞得极远,直到有一面墙将他给拦了下来;此刻他就站在远处墙下,呆乎乎地看着众人,似乎没明白为什么大家忽然围成一圈了。
“不算元向西,虽然现在是七个人,六个灵异东西,”余渊没有一点要阻止众人形成包围圈的意思,继续说道:“但那不代表你就不会被侵吞了。我们讨论过,完全侵吞一个活人的时间,连四十分钟都用不上,现在我们还剩下……十分钟不到了。除非你现在停下飞船离开,否则十分钟后,你就是下一个。”
人偶师看着一点都不着急。
“是吗?你们还讨论什么了?”他对身周一圈人视而不见,好整以暇地说道:“被鬼吞了也不妨碍嘴,看来你们不是从拔舌地狱里爬上来的。”
余渊皱起眉头,说:“拔舌地狱?那是什么……算了。我们确实还讨论了另两件事,你应该知道。”
人偶师笔直地站在众人之间,形成一道乌沉凝重的削痩薄影。
“第一,吞并了活人的,不是什么奇异的生命体,它们就是一段类似于‘鬼魂’的……姑且称之为程序吧,没有生命。因为性质与鬼魂相同,所以它们对各种形式的武力都是免疫的。”
看人偶师没有多大反应,余渊又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一点:“也就是说,你的攻击、你的物品,有极大可能,只会着落在我们身上,把正在被侵吞的活人直接杀死。”
至于不是活人的人形物品,想来大概就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了?林三酒想道,那么不管发生什么,导师等几人,至少是安全的?
人偶师安静了一会儿,才带着几分很容易令人误会成满足的语气,缓缓地说:“我在想……以救林三酒的名义给她杀了,究竟算不算破坏誓言。”
“这,我觉得肯定算啊,”林三酒立刻小声接了一句。
“闭上你的鬼窟。”人偶师头都没回地说。
“第二,”余渊抹了把脸,试图将话题重新带回来,“我认为,唯一一个能制止它们、把人救出来的办法,就是将它们重新收进幻体里。现在,幻体在元向西手上。”
虽然完全没有道理,林三酒却意识到,自己的心脏猛然一下沉进了肚腹深处的黑渊里。
“诶?在我手上吗?”
元向西一愣,在身上很明显一个口袋都没有的白色长外套上,使劲拍了几下,仿佛不相信长外套没有秘密一样,这才想起来了:“对了,我刚才飞了出来……啊,在地上。”
在最后几个字响起来的同一时间,神婆的头也蓦然朝后完全转了过去,露出了一个留着棕色笔直长发的后脑勺。林三酒眼前一花,神婆早已大踏步地急速后退,下一秒就已经欺到了元向西的眼前——身为一个鬼,元向西依然被吓得惊叫了一声:“啊!”
在幻体里难道没见过吗?
比她头脑中闪过去的念头更快的,是人偶师。林三酒的余光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捕捉到他的动作,隐约只感觉他似乎微微地侧过了身子;随即,遥遥另一头的神婆就像被一只无形大手给拦腰击中了一样,飞出去时整个身子都成了一个左括号。
“你不要动手!”即使知道人形物品理论上是不会被进化者破坏掉的,林三酒依然急了,看着眼前神婆划过的抛物线,说道:“不管侵吞这事怎么样了,总有办法的,别伤人!”
人偶师安静了几秒钟,终于好像在衡量着声气,一点点将话释放出来的一样,慢慢说道:“……元向西,把幻体给我。”
直到听见了他的声音,林三酒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不对。
刚才她明明是面朝着人偶师走过去的,可是现在人偶师的声音……怎么却是从后头响起来的?
余渊轻轻叹了口气。
“把头转过来吧,小酒。”他说,“你在走道里回头看我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身子一动不动,就一个脑袋转到后背上了。”
视野腾地一转,林三酒飞快地转回了头,低头看看,是自己的前胸。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问道:“为、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没有被完全侵吞吗?”
“我也不知道,”余渊皱眉说,“莫非是脖子这一部分已经受了影响?按理说,活人的颈椎骨怎么可能被拧一百八十度,立刻就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