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告诉她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如释重负之余,更是惶恐得不敢放手,不敢做错任何一个细节;她将脸埋进腾腾热汽里,大口大口地咽下了混着眼泪的咖啡,灼人的希望烫热了她的胸口。
等她的视野不再模糊的时候,林三酒抬起头,才发现乔坦斯已经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张不知何时写好的字条。
就算想要救下他们,乔坦斯或许也很难忍受继续和他们相处多一秒了。
林三酒吸了口气,撑起仿佛被洞穿了无数次的身体,慢慢抱起了毛线娃娃。
就连她的咖啡,好像也觉得枭西厄斯很棘手,往常的效果只能发挥出一半;她一个人,却要用双臂、用意识力,又抱又拖着三个人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用身上一块血肉换回来的——她简直不知道哪个更难:是继续走下去,还是干脆认命。
后来的记忆全是模糊的,被煎熬成了一团浆糊。林三酒只记得她有一次,对着被击断了一半的楼道顿住了脚,犹豫了几秒,才朝空气里踏出了一步。
乔坦斯曾说过,他在终于攒够钱买下飞船以后,高兴得不敢置信,仔仔细细地把飞船每一寸都熟悉了一遍;他对飞船的熟悉今日派上了用场,在林三酒终于进入接驳舱的时候,她果然听见了——在公寓楼的布景之下,接驳舱船板嗡嗡打开的声响。
当一行人笔直地掉落进高空里时,林三酒扬手一甩,从人偶师的容纳道具里扑出了一大片黑色方格的影子。她曾经见过人偶师时如何驱动它,尽管进不去,却也让它在半空中展开了,靠着剩余意识力,她总算让一行几人都有了落脚的地方,没有跌入大海里。
在冰冷的强风和惊险里,林三酒终于清醒了几分,沉重地喘息着,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中正急速离去、越来越远的飞船影子。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第二次昏过去以前,乔坦斯好像说过一句话。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觉得,只要再换一个世界,我就还有可能再见他们一面。”乔坦斯的声音隔着模糊记忆,低低说道。
对了。
如果是要趁着【人生如戏】效果消失之前,把飞船开走……那么,怎么乔坦斯没有让她把【人生如戏】留下呢?
念头一起,林三酒猛地拧过了头。
她的眼睛,恰好被远处高空中蓦然爆炸升腾起的一团白亮火球给燃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