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娜锐利的尖叫声,把山洞里的空气像加嘉田的脸一样撕开了。
在山壁中回荡着的尖叫里,林三酒第一个朝地上的加嘉田冲了过去;当她蹲下身、小心地扶起他肩膀时,皮娜与潘翠也先后赶到了。
没人明白发生了刚才什么事,她们也都不敢出声;耳边急促的呼吸声,在林三酒慢慢翻过加嘉田的身体时,仿佛突然被寂静掐断了一样,一下子顿住了。
明娜的尖叫声停了下来,画像里外都仍然回荡着余音,她似乎也在“画像世界”里冲到了自己侄子身边,怒叫道:“雷文!你干了什么!”
画像世界里她看见的“加嘉田”,大概与山洞里不一样——因为在看见加嘉田的脸以后,有好几秒钟,林三酒想动一动肢体,却没有一块肌肉听话,更别提愤怒了。
她无法理解自己看见的是什么东西。
皮娜双手捂住嘴,指尖和脸颊都被按得雪白,浑身微微发颤。潘翠伸出一只手,好像想碰一碰加嘉田的脸,不等接近,又马上抽了回去。
没有血,没有暴露的肌肉组织,没有皮下脂肪……从某种角度来说,加嘉田的脸应该不算可怕才对。只有一条长长的裂口,从他的额头上开始,一路斜斜划开了整张面孔,叫他的脸皮像油画画布一样翻开了——在画布裂口下,没有骨头,没有神经,只有一片油画背景式的、空荡荡的漆黑。
林三酒反应过来,急忙按了按加嘉田的身体。他的身体和正常人一样,体温温热、皮肤有弹性,压下去还感觉到肌肉骨骼的形状。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人,或者是,曾经是一个人。
可是他的脸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明娜,你别叫了,”
彼得画像里传出了一句不耐烦的训斥,随即又对其余人扬声说:“大家都安静一下,不要慌!”
林三酒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雷文已经离开了加嘉田的画像,再次回到他自己的油画画像里去了——这么说来,假如上次雷文在自己的油画里动手,莫非她也会变成加嘉田这样吗?
潘翠似乎也想到了同一处,此时面色苍白、满脸后怕地看了看她。
“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彼得沉沉的声音里,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几分得意满足。“你们慌什么呢?我早就提醒过大家,他们有可能会借用一个人的形象,来接近我们……只是我没想到,第一个暴露的是加嘉田。”
三個进化者都像被定在原地一样,守着脸皮像画布一样被割开的加嘉田,一动也不敢动。
她们不敢动的原因,有一小半是不愿意发出声音、引人注意;一大半,是因为她们几人都听出来了——彼得的声音是同时从两个地方传出来的。
声音的一个来源是彼得的油画像;另一个,是加嘉田被割裂翻开的脸皮后,那一片幽幽的漆黑里。
“我与雷文早就商量好了,一旦有人无可辩解地暴露出了本质,就立马动手解决掉他,不给那人任何逃离的机会。”彼得仿佛在享受着自己所说的每一个字,慢慢地说:“明娜,你不要哭了,你侄子根本就不是地上这一个人……他们是创造出了人的样子,来接近我们,想要彻底断绝掉真相的传播。”
这就是画像副本的本质吧……林三酒只觉脑子里在嗡嗡地响。
果然正如她猜想的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剧情——他们要做到的,是不让画像起疑,假装自己也是画像世界中的一个人,等聚会结束后从画像山洞里逃出去。
做不到,就会被画像攻击,就会变成眼前加嘉田这个样子。
只不过,加嘉田到底是哪里暴露了?林三酒真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等、等一下,”凯特颤颤巍巍地问道,“彼得,你刚才说,第一个暴露出来的是加嘉田……到底有几个?”
这句话将三个进化者的注意力都抓住了。
雷文那一句“有可能四个人全都是”,跳进了林三酒的脑海里。
从加嘉田断裂的脸皮底下,从那一片看不见底的深黑里,一小部分彼得的声音飘散了出来:“唔,我认为加嘉田有可能是第一个,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个。事实是,在看见证据之前,我们没法判断一个人究竟是真人,还是‘他们’派入我们世界里的角色。”
到底加嘉田给了他什么“证据”?
彼得又说道:“根据我们多年来的研究,‘他们’与‘他们’创造出的角色,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斩掉角色,也就重创了另一个维度世界中的‘他们’。”
“如果还有更多的角色,那我们不应该现在说这事吧,”尼卡有点紧张地打断了他,犹豫地说:“你知道——”
彼得低低地笑了一声。“对,我知道,‘他们’是有本事能听见我们说话的。”
等等。考虑到雷文之前那一句“为什么没用上防监听设施”,莫非画像明知道在他们说话时,会被自己一行人听见,却依然——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有用意的……怪不得,怪不得凯特一直憋着不去厕所!
林三酒只觉脑海中打过去了一道电光,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就在她险些出声的时候,旁边潘翠一把按住了她的胳膊,冲她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