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即有了危机感。
周氏送沈玉堂到私塾念书,是希望他多些见识,将来能做村长或者里正,这样全家都跟着沾光。
但在私塾久了,沈玉堂了解到只要书读得好,一路高中,就能做官成为人上人,将来封妻荫子,光宗耀祖,所以他现在的目标已不是小小的里正,他想科举做官。
对于农家子弟而言,这是需要深思熟虑的选择,到李童生的私塾念书,一年的束脩加纸笔费是二两左右,将来去县里的书馆读书,花销要翻数倍,开始应考后,赶路的盘缠钱,住店钱是更大的开销。
李童生考了几十年,深知寒门子弟科考的艰难,所以,他虽然很看好沈玉堂的天分,却没劝他,而是将利弊分析给他听,让他和家人好好抉择。
周氏生了四个儿子,其中三个已成家,三家又生了七个孙子,沈玉堂行二,是二房长子,虽然他极聪慧,但爷爷奶奶还没下定决心送他考科举,一是家里孩子多压力大,二是担心偏爱了沈玉堂引起兄弟不睦。
因此沈玉堂暗暗发誓,他要成为私塾最聪明的学生,要在村里营造懂事聪慧的形象,等人人都夸奖他是神童的时候,家里就会倾力支持他考科举,这时候不允许任何绊脚石出现。
树下,埋头苦写的沈长林没有察觉到异样,他正在练习壹至拾的繁体,一遍记不住就写五遍,五遍不够就十遍,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不过写上小半个时辰后,沈长林会站起来沿着院墙走几圈,老坐着不动,不利于身体发育,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放学喽~”
“回家吃饭啦~”
刚宣布下课,学子们就欢呼着鱼贯而出,李童生无奈的摇摇头,有的开蒙半年了,认识的字加起来不足五十个,不思进取啊,正郁闷着,沈玉堂乖巧的走来:“老师,学生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李童生点头微笑:“问吧。”还好有个得意门生给他安慰。
王氏正在做饭,见下课了,赶紧叫住一起回家的沈长林沈玉寿:“等一等。”
她想撮合公爹今日就考察沈长林,对那孩子来说这或许是个机会,但探头一看,公爹还在厢房里辅导沈玉堂,真不凑巧,王氏用围裙擦着手,进灶房抓了两个刚出锅的馒头,一人给一个:“路上吃,先塞书袋里,不要叫别人看见。”
这些天沈长林常帮她做些小活,王氏挺喜欢他的,对沈玉寿印象也不错。
“谢谢婶子。”兄弟俩齐声道谢,都没有客气,家里的伙食只够勉强吃饱,今天能多吃一个馒头,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余光瞄见沈长林和沈玉寿一块走了,沈玉堂才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眯眯的拜谢老师,背上书袋往家走。
上了半日的课,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想赶紧吃上午饭,因此走得飞快,不一会竟赶上了比他走得更早的兄弟俩。
更令沈玉堂惊讶的是,他们正在吃白面馒头,馒头刚出锅,又软又大。
沈玉堂心里咯噔一下,他不馋白面馒头,白面虽金贵,自家隔三差五也会做,做好了奶奶会紧着孙子们吃,有时候还偷偷塞半个给他,问题是他们哪来的馒头?
想到刚才老师家的馒头刚出锅,沈玉堂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一刻,他觉得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不是李童生最喜欢的弟子吗?为什么给他们馒头却不给自己?
周氏和钱氏的关系不咸不淡,两家的小辈自然也不亲密,加上沈玉堂总有些高高在上端架子,沈玉寿对这位堂兄一向敬而远之,沈长林也懒得拿热脸去贴小孩的冷屁股,因此,在私塾的这些天,他们一直没有交流。
见沈玉堂死死盯着手中的馒头,沈长林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于是加快速度,三下五除二将馒头解决了。
沈玉寿则没有他那么老江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犹豫半晌,掰下一半递过去:“要吗?”
“我不是要饭的!”沈玉堂虽然看上去很傲气,但是为了营造懂事礼貌好孩子形象,他一般不乱发脾气,但是可忍孰不可忍:“沈玉寿,你不要拿馒头来侮辱我。”
说完头也不回,超过他们飞速往家跑。
沈长林不明白沈玉堂为何反应这么大,大概是书念久了,有了不受蹉来之食的骨气。
回到家,钱氏已经做好了晌午饭,是一锅红薯粥配猪油渣炒辣椒,味道很香。
这个世界不是现世中有的朝代,红薯、玉米、土豆以及辣椒胡萝卜等粮食蔬菜在这很常见,物种丰富程度与清末相似,百姓的衣着则像明朝,风俗则近宋明。
开饭前沈长林缓慢的,一字一顿道:“吃了,馒头。”
经过十来日刻苦锻炼,他已经可以说话了,只是说得很吃力,很艰难。
王氏给他们的馒头虽然在路上吃掉了,但还是要和钱氏说一声的好。
“玉寿,怎么回事?”沈长林说话太吃力,钱氏等不及,便问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