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
沈长林和沈玉寿对背书简直着了迷,你说上句我接下句,背的那叫一个带劲儿,钱氏听在耳中,心里极欢喜,眼前苦点累点无妨,只要小辈有出息,好日子就在后头。
出了村往东,要穿过前山村到小竹村,同窗丁子仁正是前山村人,正在河边洗脚,见到沈长林一行人惊喜的大声打招呼,丁子仁的娘亲也在河边,站出来笑道:“原来你就是沈长林啊。”
说着从桶里抓了一尾大草鱼用绳子串好,非要沈长林拿着,说是赔罪礼。
钱氏纳罕:“赔啥罪?这礼太厚了,我们不能要。”
丁子仁的娘亲在村里出了名的泼辣,但只要不招她,是极讲道理的,听儿子说弄丢了同窗的砚台,事虽了了,但东西是在儿子手中丢失的,还是要给人家赔个礼,今天能偶遇,她求之不得,省得再去咸水村跑一趟。
“这么会事儿啊,我们心领了。”钱氏连连推辞,这鱼目测有五斤,值二十文钱呢。
丁子仁他娘十分霸道的将鱼往钱氏篮子里放:“甭客气啦,我家养鱼的,不缺这个,往后咱就成熟人了,要吃鱼上我家来买!”
钱氏这才收下,寒暄几句后方带着孩子继续赶路。
砚台和墨丢过的事,钱氏不知道,没听孩子们提起。
沈长林弱声道:“先生嘱咐过,这件事不可多说,我就没讲。”
沈玉寿也小心翼翼的:“奶奶,你别生气。”
刚知道信儿的那一刻,钱氏还真有些冒火,丢了贵重的东西,这俩小的竟然一字不提,但看他们软声说话的可怜模样,火气又熄了,丢文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倒是他们小小年纪就能单独处理事情,很聪明。
于是她哼哼道:“什么芝麻绿豆大的事,我懒得听!”接着看看篮子里的大草鱼,她笑了,拿二斤白面一点干货回娘家原是有点寒酸小气的,现在多了一条鱼,那可就体面多了。
钱家就住村口,钱氏的老娘老爹都健在,见女儿带小外孙回来了,那叫一个高兴,沈长林不用钱氏开口,就礼貌乖巧的喊人,一口一个太爷爷、太奶奶、舅爷爷、舅奶奶,把众人哄得乐呵呵。
钱氏族人多住在附近,听说姑奶奶回来了,除了沈玉寿外还带回个陌生小男娃,都过来看。
咸水村和小竹村相隔不远,钱氏家里收养了个孤儿的消息,村里人听说过。
但传闻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又是一回事。
钱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大家翻看着沈长林写的字,打量他的长相衣着谈吐,都夸这孩子漂亮聪明,将来有出息,钱氏是走运了,钱家的几个孙子也十分热情,拉着沈长林沈玉寿到院后抽陀螺玩。
送走了看热闹的族人,钱氏老娘才有空翻看女儿带回来的礼,边看边埋怨:“人回来就行,拿这么多东西做甚?鱼带回去,熬了给媳妇儿子补身子,罗氏年岁也不算太大,不到三十呢,好好调养一番肚子说不准还有动静。”
钱氏早就不抱幻想了,摇摇头转了话题:“家里有吃的,再说,带来的东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知道女儿好强,钱氏老娘不再多说,盘腿问道:“快说正事吧。”
农忙的时候回家,一定是遇着事情了,钱氏只好把来意说了。
“好办。”钱氏老娘把大孙子钱壮喊来,叫他套上牛车跟姑姑回咸水村。
地里活儿多,钱氏不想耽搁时间,坐上牛车带着孩子就返程,钱氏老娘追上来,埋怨她走得太急,塞了好些瓜果蔬菜吃食到牛车上才作罢,钱氏推迟她就黑脸说是给孩子吃的,不一会族内亲戚也追上来,往沈长林口袋里塞了好几个红包,虽然金额不大,一文两文的,加起来十来文钱,但这是礼数。
沈长林上了族谱改了户籍,在礼法上就是钱氏的亲孙子,钱家的亲外孙。
“收吧。”钱氏点了头,沈长林才把红包收下。
钱壮今年二十,壮的像头牛犊,驾着牛车飞速的往咸水村去。
而咸水村村口的水井旁,周氏正坐在石板上捶腿歇脚,有人闲话道。
“你家四个儿子呢,你还下啥地,在家煮煮饭得了。”
周氏摇头:“不行呐,我家的收完了,还得顾侄儿家呢,他家的七亩地,我年年帮忙,一分钱都没要的。”
“那你真是心善。”
周氏继续揉捏着腿:“没法子嘛,亲人呀,打断骨头连着筋,要帮忙的。”
只不过今年,她要好好敲钱氏一笔。
寡妇白氏也在旁边歇脚,冷哼一声:“钱是没要,粮食你没少收吧?”
周氏眼睛一瞪,正要和白氏争辩,突然听前面车轱辘咯吱咯吱的声音。
扭头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钱氏竟然坐着一辆牛车带着个壮实的小后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