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站到道观门前时,于妙恍如隔日——她平生从未离开观中这样久过。
她前几日便给观里送过书信,说自己这几日要回山上来举行戴冠礼。所以当有弟子看到她后忙去通报了。
于妙带着玄圣子进了观内,告诉他她在这观中的角角落落里都做过什么。
“你看到那颗树了吗?那个很粗的树枝上有一条很深的摩痕——”于妙笑着指着那道痕迹道:“小时候想坐秋千,就和我小师兄在上面拴了跟绳子。那个磨痕就是摇秋千时绳子摩擦留下的痕迹。”
玄圣子抬头望着那棵树道:“看来你小时候玩得还是挺开心的。”
忽然被这样评价,于妙思索了一下道:“哎——你说得有道理啊!现在看来,感觉都是些好的回忆。但当时的我丝毫没觉得呢……”
就在于妙和玄圣子谈话时,长青道长同于妙的三师兄走了过来。
于妙看到后忙施礼道:“师父,三师兄。”
长青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于妙身后的玄圣子,施礼道:“神官。”
玄圣子回礼:“长青道长。”
长青道长一身白色道袍看着极为郑重,他对玄圣子道:“大神官连日奔波也是累了。已经着人为乾元宫的人打扫好了厢房,就让我这弟子带您下去休息。”
“好。”玄圣子颔首。
“小五,你同我来,我要同你说明日的事宜。”长青道长开口阻拦准备同玄圣子一起离去的于妙。于妙只好目送三师兄带着玄圣子离开。
只剩下于妙和长青道长了,他们皆沉默着,似是都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于妙忆起一年前,她因为师父隐瞒乾元宫选小神官的事情还埋怨过他。而如今等师父站在自己面前时,她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恨他……她怎么会恨他呢?就像当时被送到于家,她都觉得“师父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苦?关于这人世间的苦,谁人不苦呢?
长青道长没有正视于妙,于妙也同样未正视长青道长。她低着头看向长青道长黑色的靴子道:“师父这一年来可安好?”
长青道长这才将视线挪在她的身上:“终于想起你有师父了?”
于妙慢慢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师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怎么师父他还先责怪上了?
“怎会?”于妙答道。
“怎会?你若无这戴冠礼是不会回观里了是吧?”长青道长面无表情地说道。
于妙听完师父说得话答不上来了,只好撩起道袍跪下:“是弟子不孝。”
长青道长看自己的“先发制人”非常有效,努力地压下自己的嘴角道:“起来吧。你如今也是神官了,我便也不罚你了。你等回去后再为反省。”
“明日你的戴冠礼观里已经准备好了。你今日就好好休息,准备明日的戴冠礼吧。”
“是。”等于妙站起来,低头施礼完后眼前的长青道长早都走远了。
于妙:刚刚发生了什么……
但无论如何,她心上的石头莫名的却是不见了。她心里的疙瘩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解开了——果然,世上的苦,大多是自苦——本来就是没有什么的。
于妙在长青道长离开后没着急去找玄圣子,自己独自在道观里转悠——今日观中前来上香的人并不多,观中还有新来的外门弟子。
她一一辨别着道观的今日同往日,一边向小师兄的住处走去。
“师兄!师兄!”等于妙走到小师兄的院中后,她站在院中叫了两声。院中未有应答,倒是有观内弟子听到动静走了过来,施礼道:“师姐,红师兄下山去了,去了约有一月有余了。”
“哦,好……”于妙有些愣地应道。
小师兄的名“红”字,因为他不喜欢这个字,所以她从未叫过这个字。据说这还是他阿娘给他起的呢,因为他刚生下来满身红彤彤的,他阿娘觉得这是福相。
于妙忽然失落起来。她从小就没这样长时间地离开过庆阳城,也未这样久的没见到小师兄。
时间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它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很多事情。
她好像潜意识地以为有些人总会在原地等她。比如在晴明山上就可以见到教外门弟子画符的小师兄,比如在庆阳城的街市上碰到总惹她的魏泽……
才一年多,再来这观中就有了“物是人非”之感。她总在想:这世界还能变成什么样呢?但却是二师姐不复少年时的锋芒、魏泽去了边塞、小师兄下了山、肖玉从不懂情爱到现在的“不想成婚”——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变了的呀?
她坐在小师兄的房门外发着呆,过了不知多久,于妙才察觉到站在身旁的玄圣子。
“神官……”于妙站起身来,因为猛地起身,眼前还有些发黑。
“嗯。”玄圣子看于妙站直了身子,便收回了想要搀扶的手:“你这几日看着有些精神不济。”
于妙叹了口气,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