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有记忆起,父母就一直把我往淑女的方向培养。他们只会告诉我,我要做什么,我不能做什么。可如果我问为什么……”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他们说,我是他们的女儿就该听他们的。一旦我‘不听话’,他们就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我听话。”
“学芭蕾是他们让我去学的,我刚开始不懂为什么非要学芭蕾,后来才知道他们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面子。但我努力学了下来,而且学得很好。所以他们才允许我接着学下去。”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真心喜欢芭蕾的,所以我才能在日复一日地枯燥练习里坚持下来。但……”
“我的醒悟是因为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是那样殷切地希望我能找一个好老公好延续家中的富贵,因为他们是那样的无能。”
“我才发现我我早已成为了他们握在手中的价码,而非他们期待的鲜活生命。”
“我才发现我不喜欢做什么都端着,我不喜欢笑不露齿,我不喜欢打扮得很精致,我不喜欢活给别人看。”
“我想上艺术类高中,但他们填了县一中。我想考艺术院校,但他们一直想我考那几所前几的大学。”
顾菇菇只是注视着林遥月低下去的头顶,捏紧裙角的手,未发一言。
林遥月抬起头,眼眶有些红。
她用颤抖着的声线接着说:“可我不喜欢有什么用呢?我是他们养大的,再怎么样也跟他们脱不了关系,只要他们还是我的父母一天,我的痛苦,他们对我的管束,就只能算家务事。光是‘反正父母总是不会害你的’这句话就能把我堵死。”
她又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捂住脸,“最让我失望的是我自己。我的懦弱让我不敢走出舒适圈,让我甚至不敢表达我的不满。我讨厌什么都被他们安排好了,又害怕失去优渥的生活。我唾弃自己的虚伪,又怀疑自己是否小题大做。”
“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找谁倾诉。我不知道别人会可怜我还是唾弃我、嘲笑我。”她伸手扯了扯顾菇菇的衣摆,“但我想告诉你。”
顾菇菇叹气,即使在原来的世界她比他们虚长几岁,但她从没有在学校上学的经历,家里对她更是放养,这样的问题对她来说有些难了。
说人话就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索性林遥月只是想向她倾诉一番,并没有期待她拿出什么办法。她清楚地知道,除了等没有其他办法。
“他们会想要掌控你的一举一动吗?”顾菇菇沉思着问出这个问题。
“在家会。在外面的话,他们自信于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培养’,很久没有管过我的外在形象之类的了。”林遥月疑惑着答道。
顾菇菇想,逃避是没用的,温和地反抗也是反抗,总要先迈出一步试试。
“那要不要试试先从做自己开始?做一些之前自己想做但不被允许的事?”顾菇菇高兴地朝林遥月提议道。
林遥月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顾菇菇亮晶晶的眼睛,有些恍惚,“我可以吗?”
顾菇菇边笑边伸手扯她的脸,“来来来,先笑一个看看。要那种大笑。”
林遥月的泪水忽然夺眶而出,但她没有再捂住脸,而是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扯出了一个丑丑的笑。
顾菇菇抽了几张纸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垂眸道,“特别好看。”
虽说她们在这又是哭笑、又是制定计划的,但不管怎样作业是没法不管的。
生活就是这样,就算偶尔也想罢工一回,多年来被规训成习的生活也不容许放下手头的事痛快哭一回。没资格浪费时间的人的情绪稍稍从心口泄露少许,又不得不收回。
所以后面仅剩的一点时间,她们就一直埋头苦写作业,才总算在林遥月离开前写完了大部分。
顾菇菇想留她在家吃饭,但林遥月觉得她一个人现在还可以面对,回去更能扮演她的好女儿身份,并没有留下。
吃晚饭的时候,顾菇菇抓住机会问了妈妈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判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芭蕾呢?”
这个问题对她而言指向性太明显,因为林遥月最近的状态实在不太好。
她边给顾菇菇夹菜边说,“我觉得她是喜欢的。我看过她之前的视频,没有热爱是跳不出她那样的。她最近失魂落魄的,但只要音乐一响就会努力把状态调整到最完美。我觉得只是肌肉记忆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她也考虑到林遥月的情况,“这段时间我可以偷偷给她放放假,你不妨过一段时间再去问问她,她心里一定是有答案的。”
顾菇菇若有所思。
第二天回校,林遥月显然整个人放松不少,不再是每天紧绷着自己的情绪。
两人在紧张的节奏中会经常心照不宣地交换一个调皮的眼神或者表情,会一起结伴吃饭,当然也会“借鉴”对方的作业。
白羽和叶旅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