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门外,一片漆黑,屋内昏黄的烛光下,鱼听雪安静地躺着,映照得她脸色蜡黄,愈发虚弱。
他低头轻嗤一声,似是嘲讽自己内心一闪而过的“卑劣”想法。他起身半跪在了床边,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一手拿起木勺喂药。
小心翼翼,如待珍宝。
一碗药喂完,拿过帕子擦干净流在脖颈处的药汁,他肋骨处已隐隐作痛,扶着床站起身,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漆黑的夜幕挂着一轮弯月,不甚明亮,却照亮了脚下的路。正屋亮着点点烛光,他抬脚走了进去。
“李大哥,李大嫂,”他轻声喊了一声,昏昏欲睡的两人瞬间清醒,忙起身迎了上去。
“鱼姑娘怎么样了?”李大嫂担忧问,今早就听她咳嗽了几声,脸色也不好,没顾上用药就病倒了。
拓拔晗点点头,一起坐了下来,木制桌上摆着两份小菜,四碗白米饭,“喂了药,等等看能不能退烧。”
两人面上少了点忧色,刚想招呼他吃饭,他却突然站起了身。
退后一步,左手抬起拍在右肩,微微弯腰,规矩恭敬,竟是一个极其标准的漠北礼。
少年身姿颀长,棕发微卷披散在肩膀,此时因弯腰而从两侧垂泻而下,脸色尚未恢复,少了硬朗,带了几分平日没有的柔和,愈显公子如玉。
李氏夫妇被他这一举动震得在原地回不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们不懂这是什么礼,却能看出拓拔晗神色之间的郑重。
“荆乌承蒙二位相救,感激不尽,”他嗓音淡淡,直起腰身嘴角噙着笑看向李氏夫妇。
他一开口两人才回过神来,忙站起身摆手道:“不用客气,俺们也就是提供了一个住的地方。”
“小兄弟叫荆乌?”李青山低声问了一句,又带着淡淡疑惑,“是漠北人?”
他点点头,除了自己的身份不能告知,其他地方都可酌情据实回答。
“我来中原做生意,因为侵占了别人利益而被追杀,这才掉下了山崖,今天来的那批人就是找我的。”
“那鱼姑娘是?”李大嫂困惑道,她明明看起来就是个中原女子啊。
“是我表妹,与我有婚约在身,我此次来中原也是为了履行诺言,”他说完就在内心暗骂自己,这满嘴胡邹,哪里有一句实话。
“原来如此,”李青山恍然大悟,又招呼他坐下吃饭,“菜都凉了,快坐下吃饭。”
拓拔晗却从袖口掏出一枚刻着狼王头颅的玉佩,玉佩精致小巧,通体玄色,低头看了半晌,拇指轻轻摩挲着,递给了李青山。
漠北每位王子公主出生时都会得到这么一块玉佩,寓意桀骜似狼,永不言败。伴他二十年了。
李氏夫妇却有些迷茫,不懂他这是何意。
“我身上钱财都在掉下山崖的时候丢失了,身上只有这枚玉佩,”他掰开李青山的手,放到手心,“这块玉佩应该能换些银子,还得麻烦李大哥帮我抵当掉。”
玉佩入手温凉,是难得的上等玉石。
李青山愣了愣,他虽不懂玉的好坏,却能看出他递过来时脸上的不舍,不解地问。
“这块玉佩应当对你很重要,为啥要当掉?要是因为想给我们住宿费,那就万万不可。”
拓拔晗坐了下来,闻言笑了笑,“等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回漠北了,路途遥远需要盘缠,况且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
李氏夫妇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底的不赞同,李大嫂还要开口再劝,他却摇头,“李大嫂不必再劝,我荆乌有恩必报,断断没有白吃白拿的道理。”
李青山无奈摇头,把玉佩放在了一旁,眼底却是真心的赞赏。
吃过饭后拓拔晗回了偏屋,鱼听雪仍在昏睡着,额头上出了汗,他又打了水给她擦了擦脸。屋内只有一张小床,他只得走到桌子上趴一晚。
村子里不比太安城,没有地龙,也没有热腾腾的火炉,白日里不觉得什么,夜间却是寒凉无比。两人这一晚都睡得不太安稳。
天光微亮,鱼听雪便睁开了眼,却觉得胸口好似被什么重物压着,有点喘不过气,她抬了抬手,才发现身上不知盖了几张被子。
艰难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昨晚还酸软无比的身子今日便觉得舒服多了,一转头看到拓拔晗趴伏在桌上。一双腿似是无处伸展,在桌下弯曲着,看着就极为不舒服。
她穿上鞋,拿过狐裘披在他身上,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脸,冰凉刺人。眉心紧锁,眼睫微颤。她弯腰凑近了他,盯着瞧了半晌起身走了出去。
“李大嫂,”她一出门就看到扛着锄具要下地的李大嫂,忙提裙跑了过去。
“哎你醒了,”李大嫂脸上浮出喜色,显然看到她安然无恙极为欣慰,“厨房里盖着早饭,快去吃点,俺要下地去了。”
鱼听雪点头应答下来,见她要走又忙开口,“大嫂,你知道山上那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