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战马铁蹄溅起血沼泽中的泥泞。
寒雨剑只一挥,破开了那些半数纷纷乱乱的刀兵。凌厉的杀气逼得人不敢近前一步。
在这片刻的功夫,他没有持剑的左手,一伸手把把莫涟江捞上了马。
又瞬时把剑从右手换了左手,砍了另外一半蜂拥围住的苍梧兵。
他用右手一把拽起了贺兰,朝远处的肖素一把扔了过去。
肖素此时也从旋涡之外杀向内围,正好接到贺兰。
就这一会的功夫,莫涟江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瑟瑟发抖的只会挥刀,又挥刀。
正如苍桀所言:她会沉沦,沉沦于战争和杀戮。他们是一样的人,又或者说,她终究会成为和他一样的人。
寒魏彰握住她的手,制止了莫涟江挥刀的动作,牢牢的把她护在怀里。在她耳边着急道:
“涟江,是我!我来了,别怕!”
莫涟江这会是被强制的扣住了手,这才反应了过来。
她凌厉而愤恨的一抬眼,面上却是还挂着血的狰狞狂笑。
她看见寒魏彰氲着泪意的眸子,从那样夜空一般柔和的黑眸里,看到了如地狱恶鬼般的自己,才意识到了怕了,疼了,也委屈了。
她手一失力,刀落,就这么在战场上牢牢的抱住眼前的人,像溺水之人抱住最后的稻草,哭到撕心裂肺的呼救一般的崩溃哀求面前的人:
“杀了他!杀了苍桀!将军杀了苍桀!!!”
莫涟江和苍桀就像阴阳的两极,一人至明,一人至暗。
可是,他们又何尝不是明里带暗,暗中带明,又有谁能保证,今日的明,不会成为明日的暗?
两人正是意识到了,才必须不死不休。
苍桀听见了,冰冷而不屑的哼了一声。
眼神中,却有着他也看不见的落寞。
正如,莫涟江方才看不见的残暴,而此时的苍桀,也看不见动情后的复杂。
他无论是□□上,还是精神上,他已经打败了莫涟江,他离杀了她只差那一步之遥。
可是,真的看到她因为失败,如此在另一个人面前肆意崩溃,哭泣,和哀求之时,他却并没有任何得胜的喜悦,只是心里闷闷的堵得慌。
寒魏彰心疼的抱着哭着崩溃的莫涟江,他伸手擦了莫涟江脸上的眼泪和血污。
握着她冰冷颤抖的手,让她捏紧随身带着的鹰哨。
莫涟江看着面前因为看见自己而流泪的人。
“我送你出去,已经快结束了,最后还要靠你。”
寒魏彰说着从刀兵漩涡之间看了一眼在漩涡之外的苍桀,高高在上,仿佛在俯视这一切。
随后一路砍杀出一条路,在终于带着莫涟江和其余天乾重步汇合之后,把莫涟江放下了马。
“将军!”
莫涟江有些后悔也后怕,在马下拽住了寒魏彰兵甲下的衣服。
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声音有些颤抖,但是依旧正色严肃的答应下来:
“末将……领命。”
他握紧了寒雨的剑柄,随后调转了战马的方向,朝苍桀而去。
凄厉的鹰哨在背后响起,天空中鹰啸阵阵泣血。
离扉看着最后莫涟江带着杀出的重步营。浑身浴血。
鹰哨也如同死亡之哨一般,绝望凄厉,决绝。
他独眼泪纵横,不忍再看,只是亲手挥起了令旗,向所有的工事营下达信号。
那些站在那些千机弩前的工事营军兵,眼含热泪的亲手点燃了他们熬了个无数个日日夜夜亲手做出的最强悍的弩。
已经射空了万箭的巨型重弩大火熊熊,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成为沂翎关之外最后拦人的一道烈火战墙。
这烈焰战墙之前,是你我都不会再退一步,也不会再进一步的战场。
军号和战鼓在哨声之后,如天雷响起,轰轰烈烈的响彻整个战场,传到了随城,也传到了铎城,传到了天机,也传遍了苍梧。
那是,生死在此一搏的怒吼。
“工事营!拔刀!”
离扉一声令下,放弃了弩和鼓号的工事营立时加入了已显零落之势,折煞至此的重步营。
四面八方的天乾军,有序的各自分成了四队,从四个方向,十六队人马,十六条巨网的细线,挥刀再次冲向了面前这头疯狂的名为战争和死亡的苍梧巨兽。
苍桀看着已经杀成了一片血海汪洋的战场,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不远处,同样立马看着他的是他终究会遇到的最后敌手。
寒魏彰。
他在叹息完一声长笑,握紧了刀,拉紧了战马的缰绳,几乎和寒魏彰同时驾马对冲而去。
寒雨剑和宽刀相撞,火星飞溅,杀意直冲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