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觑了她一眼,“洗完澡了?”
初墨松了下还没完全干透的头发,在床边坐下,眉间微拢:“嗯,你还在忙?”
“公司还有点事没有处理完,等会儿就好。”秦臻推了推眼镜,看向背对着他的小女人,淡淡问,“你心情不好?”
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算不上,只是觉得很奇怪。”初墨摇摇头,顺手拿起毛巾擦着头发。
“什么很奇怪?”秦臻颇为探究。
身后的视线炽热,初墨的耳后根温度上升了,她继续摇头,“没……可能是听到爸妈说要旅游,觉得奇怪。”
这小女人没有说真话。
秦臻敲字的动作停了几秒,紧接着又变得很有节奏,“五分钟后,我结束工作。”
言外之意,五分钟之后他要听到真话。
“……”
初墨静默了一下,忿忿转头瞥了某人一眼,“祝你五分钟做不完工作。”
秦臻没有理她。
五分钟后,秦臻慢悠悠关电脑,看着已经窝在床上卷成一团的小女人,“做不完也没关系。”
“那就让他们加班,我要下班了。”
“……”有这么压榨属下的么。
秦臻起身把开关关掉,房间骤然陷入一片漆黑,床上那一团似乎挣扎了一下,又迅速定住,不动了。
“初墨。”
呼吸声十分平缓。
“熊初墨。”
呼吸声依旧平缓。
“老婆。”
呼吸声节奏乱了。
“我睡着了。”初墨茫茫瞪大眼,低声说。
“睡着还能说话?”
初墨撇撇嘴,隐隐感觉另一侧的床榻微微往下陷,她把被子往那边挪了点,那边的人却没了动静。
半晌,沉缓清晰的男声响起:“你可以说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伸手不见五指,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的敏锐。
男声低而磁,像是早就知道了一切,蕴着让人不能说谎的力量在那儿。
初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阖着眼:“真没心情不好,就是困。”
“你困了早就睡了,何必等到现在还没睡。”
“……”
行。
初墨忿忿哼了声,好半晌,安安静静开了口:“我妈是个比较专/制的人,她希望我能按着她设想的方向成长,小的时候费了很多钱去培养我,画画跳舞乐器什么的,我都学了哦。以前我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呢。”
在小镇里,是人人夸的对象。
“然后呢?”秦臻声音微哑,这好像是第一次,初墨主动提起她家里的事情。
“我很争气的,学什么都学的很快,但是我妈一直都不满意,说还是太慢了。”顿了顿,初墨轻笑了声,“后来,我妈把她所有能用的人脉都用了,把我送进东华里,他们都说我妈是想让我在里面钓个金龟婿,人人都这么说。”
小镇里的言论变了,人人夸的对象成了人人中伤的对象,流言蜚语伤人,无情地指向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身后那人很安静,初墨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听,只是淡淡叙述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在东华挺难过的,明明想着要低调,却一直低调不起来,被欺负得,唔,有点惨。”初墨的声音更闷了,“后来我就背着爸妈考了另外的高中,全额奖学金,就转学了。我妈超级生气的,说我难道就不明白么,我放弃的是多么好的机会,我反驳是钓凯子的机会么,我妈扇了我一巴掌,成年后,看着那些所谓相亲,我和她的关系更差了,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
她揉了揉鼻子,有点酸:“可能我太糟糕了,才会觉得委屈。”
黑暗里,沉默许久的那人从身后连着被子缓缓抱住她,沉声否认,“胡说,委屈乃人之常情。”
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被传过来,初墨攥着被子边缘,眨了眨眼,还有些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空气里很安静,秦臻环着她的腰,抱紧。
“你一点都不糟糕,你很好,明白吗?”
身后胸腔微震,初墨没动。
“要说糟糕,我比你糟糕得多。”秦臻声音微哑。
初墨一愣,没反应过来秦臻话里的意思。
“当初我如果早点知道你,为你挡去那些不好,你就不会转学了。”男人的声音很淡,透着理所当然,“有人心疼就会委屈,可别憋着才是。”
“嘁,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又没有后悔药,你怎么说都成。”初墨故作轻快道。
“那你脖子的玉,是妈给你的吗?”
话题岔得太快,初墨半晌才明白秦臻说的是脖子那块,“好像说是寺庙求的,自打我有记忆就一直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