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说完又施了一礼,转身去了。
费扬古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万千感慨。
傍晚,残阳西落,戈壁草原辽阔,天地间通红如血。
距昭莫多不过十里的清军大营,早已点起了无数篝火,几万从篝火连起来,直烧的天上的星光暗淡。
营中肉香弥漫,篝火上都架着洗剥好的白羊,火头军在一旁仔细的伺候火候,手中缓缓转动白羊翻烤,不一会红白分明的羊肉就染成焦褐色,肉汁从羊身上析出,低落在篝火上,刺啦一声,惊起一团小火苗。
除了当值的探马哨兵,剩余的兵丁都围在篝火旁边,贪婪的闻那肉香,每一滴肉油滴落,都齐齐的咽一口口水。
军营中还有三千只羊排队等待屠宰,几十火头军拿着尖刀挨个通过去,一刀之后,白羊哀嚎不止,血染黄沙,很快便瘫软下去。
一群羊杀完,又来一群,很快火头军们脚下的土地就成了泥泞暗红。
葛尔丹的老弱俘虏们,被安置在军营一角,用粗糙麻绳串成一串,周围几百八旗军来回巡视。
不过就算没有看管他们的兵丁,这些人也没打算逃跑,失去了牛羊土地,又失去了英雄的葛尔丹,这些老弱俘虏的生命早就走到了尽头。
他们所有人都神情漠然的看着远处不断哀嚎倒下的羊群,这些羊群不久之前还是他们的财产。
费扬古看着军营中热火朝天的景象,周围尽是诱人的肉香,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西路军粮草奇缺,有了葛尔丹的这些羊群,才能勉强走出戈壁,而现在一顿庆功宴,就吃掉了之后十余天的军粮,这不由不让他有些心痛。
一路上遇到几个与他打招呼的军中将领,费扬古都冷淡回礼,有几个想要跟他探讨是否进言征讨准格尔的将领,费扬古也冷冷的回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在御帐之前,费扬古调整心情,终于挤出一丝笑容。
御帐之下,已经摆满了桌椅,多是案几平凑出的,行军在外,资用不足,也没那么多讲究。
众皇子、众文武都按照年龄品级各自坐下。
康熙坐在御帐之前,见众将坐下,端起酒杯,众将也各自倒酒站了起来,远处喧闹的兵丁也安静下来,一时营中能听到戈壁大漠上的呼啸风声。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还!这第一杯酒,敬为大清捐躯的将士!干!”康熙声音低沉浑厚,在军营中回荡。
众文武及皇子一齐举杯,一饮而尽。
费扬古喝完酒咦了一声,他以为杯中是牧民的马奶酒,但喝到口中全无一点奶味,反而有种粮食的醇香,之后便是一股辛辣,酒水一线入肚中,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中路军粮草丰盈到了如此程度?竟然还能随军带着烈酒?费扬古感到不可思议,若是他手下的将领敢如此,早已被他摘了脑袋。
康熙身边,大阿哥替他满上酒。
费扬古注意到,那装酒的坛子与一般酒坛别无二致,但摊子上却未贴着红底黑笔的酒字,而是写着“医用酒精”四个大字。
费扬古暗暗咂舌,酒本是粮食之精,这酒却还号称酒中之精,倒是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酿出这么一坛子,要用多少粮食,又会让多少吃不饱饭的百姓们饿死。
只是那医用二字,不知何解,莫非是医者酿酒?或是给病人饮用?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众文武没人服侍,只能各自倒酒。
康熙又举杯道:“这第二杯酒敬朕的列为爱将臣工,敬全军将士,敬你们血战为大清带来的大胜!”
众将一齐举杯,放下酒杯之后,气氛变好许多。
费扬古虽然行军打仗从不饮酒,但本身也是好酒之人,两杯下去,他已经能尝出这酒被人兑过水了,不过就算兑了水后酒味依旧很冲,没兑水之前的酒必是浓烈至极的烈酒,只是大清上下,从未听说哪里产这种烈酒。
康熙第三杯敬天地,敬祖先,众将陪饮,之后康熙便坐下来,众文武大臣随后落座。
片刻,亲兵们将各色菜肴端上来,大阿哥一一为康熙试菜,确认无毒之后,康熙才动筷子,众将随后动手,气氛顿时便热烈起来。
清军将士吃饭还是关外的习惯,喜欢围着圆桌同吃,而不是分餐制,这个习惯也渐渐影响到了军中汉八旗的将士,甚至民间也流传开来。
费扬古看着桌上菜肴暗暗咂舌,虽说用料不过稻米、羊肉,但确做的各有不同,甚至还摆了几盘颜色各异的小菜。
他有些意外,夹起一块小菜,发现竟是一块腌萝卜,已经腌的微微发黄,外面有些软塌塌,筷子一夹还往下滴汤汁,内里确弹性十足。
将腌萝卜放入口中,只觉得极有滋味,牙齿咬几下便咯吱作响,清脆爽口,一块腌萝卜下肚让人食欲大开。
西路军是征讨葛尔丹的三路大军中最惨的一支,自从踏上草原,别说士兵,就是费扬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