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说着这话时,眼神穿过路熹茗,穿过这苦苦寻觅而不得的十四年,落在了那咫尺可见却不可解的灰塔上,紧闭双唇,半晌再没出声。
原本,她便是因应南风动念而生,应南风给她名字,教她识字,让本无生命与智识的她体会这尘世的喜怒哀乐。而当南风被俘,这世上自是再无人关心她的存在,渐渐地,找到南风成了支持她于这大千世界的幻影中游走的唯一意义。
可现如今,面对这只可远观的鱼尾鼋,她再也无法骗自己坚强下去。所有的努力化成了泡沫,阿柳的身子也渐渐瘫软,却被路熹茗眼疾手快地轻轻搂住。
路熹茗颇受触动,鼻子竟也泛起酸涩之感,她觉得阿柳这绝望的模样不像是在骗他们,想起自己早先夸下的“一定会帮”的海口,心里默默自责。先不说私自放出应南风会有怎样的后果,光是怎么将他解救出来,就已经是个让人头痛的问题了。
她自己是个魔法菜鸡,楚子凌更是一点魔力都没有,虽然很会打嘴炮,但总不能让他去对着那千年王八一通言语输出吧?想想就很蠢。
而这阿柳,能力倒是超强,甚至可以翻天覆地,但从制造噪音效果拔群这点来看,和这爱睡觉的神兽却是天然的属性上相克。
路熹茗心想:“要不我哄哄她,让她跟着我们先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找点外援再进来?”
她刚打算找队友商量一下,发现楚子凌已经不声不响地摸到了鱼尾鼋身边,凝神端详了起来。只见他绕着池边走了一圈,蹲了下来,又伸出手来,刚打算拉扯些什么,却顿了顿,向路熹茗这里走了过来。
路熹茗看了一眼阿柳,见她似是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遂抬头用气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楚子凌却没正面回答她,而是把她连着她怀里的阿柳一起拉到了一块大的岩石后面,嘱咐她们蹲好了,等他说能出来的时候再出来,转头便要走,又想起了什么,问路熹茗借了一根火折子。
路熹茗向来不喜欢就这么干等着别人把事情办完,这样她一点参与感都没有,于是便在他要走的时候拉住了他的衣角,道:“我也要去,带我一个。”
楚子凌只好好言好语地劝她:“阿柳说这塔有封印,其实不然。我发现一处机关,似是能开那塔的门。不过......”
没等他说完,阿柳的眼睛突然放起光,整个人似是起死回生一般,也拽住了路熹茗的衣角,一字一句道:“我、也、去。”
楚子凌默默无语,眼看那路熹茗眨巴着眼睛卖萌,抬了抬眉,叹了口气,把他的话说完:“若是又有暗箭,我可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阿柳自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义无反顾地站了起来,先行向那塔边走去,而路熹茗则是皱着眉认真思考了一下,估摸着自己的魔力应该还够撑个两轮箭雨,便站起来拍拍沾了灰和水渍的裤子,拎着伞打开,也跟上前去。
路熹茗来到池边,这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着这神兽。这青谛大半个身子都在水下,只露出个鼻孔和半截龟壳,就这么托着这个塔睡觉,显得佛系又滑稽。
她本以为楚子凌说的是“鱼尾猿”,还在想,那楼梯上的雕刻怎么一点都不像猴子,没想到直到进了洞、甚至是被它发的功昏迷前,都没发现这居然是“鱼尾鼋”,她这才把它的形象对应上那残缺的图案,心想,这家伙果然是驼了个龟壳、长着长尾巴的样子。不过爱睡觉倒是龟的天性,它能催眠别人倒也显得合理起来。
她跟着楚子凌逆时针饶了大概六七十度的样子,在鱼尾鼋尾巴边,看到了八块石板,架在距离水面几公尺的位置。石板背后的支架太细了,远远看去,竟像是凭空悬在水面一般。因为距离有些远,石板上面到底刻着什么她一概看不清。而这时楚子凌却蹲了下来,打起了火折子,向路熹茗指了指池边。
路熹茗定睛一看,这池边居然露出了几根粗长的铁链,只留了最前端的一截被拢了起来钉在一颗石笋下,其余部位都埋在水里,不刻意盯着地面仔细观察,自是无法找到,也亏得楚子凌心思细腻、眼光毒辣,才能发现这么个机关。
阿柳阅历浅,涉世未深,更别提学什么机械类的知识了,对这机关很是不解,于是有些心急地问楚子凌:“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就是几根铁链吗?”
楚子凌向阿柳解释:“这铁链连着那八块石板,你可以将石板想象为门,而这铁链是开门的钥匙,”他顿了顿,回过头来看路熹茗,见路熹茗对他点点头,便又继续,“而这八扇门中,只有一扇是正确的,其余的都是陷阱。”
说罢,他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路熹茗,路熹茗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可她下一秒就觉得,楚子凌这话还是别说的好,因为他说:“有些类似于你们的奇门遁甲。”
路熹茗瞪大眼睛,刚想拍着桌子(虽然没有桌子)问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碍于阿柳在身边,不好发作,只得把这话憋在心里,憋得整个人都给红了。
这奇门遁甲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