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熹茗几乎是和小贾同时恢复的理智。他俩不约而同冲出房门,踉跄着奔向楼梯,又各自跌跌撞撞地下着楼。
楚子凌跟在后面叫了她好几声,路熹茗都没有听到。她满心满脑都是那个跌下五楼的人,和他坠落时脸上的神态。
小贾比她先一步来到楼下,显然对这凭空出现的巨大白色无名材质做成的垫子很是疑惑,怔在了原地,后定睛一看,发现顾涵彰正闭紧双眼躺在上面,遂边大声喊着“少爷”边手脚并用攀上那垫子。
紧接着,路熹茗也喘着粗气来到垫子边,因跑得太急被口水呛到,猛烈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涨红着脸仰起头颤声问垫子上的小贾道:“他......怎么样了?”
听路熹茗这么一提醒,小贾才收回了三魂七魄,颤抖着将他的少爷拥进怀中,又伸出食指探了探他的呼吸。
感受到微弱但均匀的呼吸后,小贾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他仿佛忘了几分钟之前自己还坚定地想要和眼前之人同归于尽,此时心底剩下的都是庆幸与失而复得的欢愉。
“还有呼吸。太好了!林小姐,他还活着!”小贾的音量越来越高,从垫子上对着下方的路熹茗笑道。
“那就好,”路熹茗心想,“总归没有酿成大祸,把楚子凌故居变成凶案现场。”
她又想:“还好,金嬉没有放弃我。”
而此时楚子凌也赶到了他们旁边,同样气喘吁吁地对路熹茗抱怨道:“你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在后面看着你几次都要滑倒,还好你没什么事。”
同一幕场景里,除了昏迷的顾涵彰,其他三人却是各怀心思,关注的点也不尽相同。这要是被金嬉看到了,大概它又要调笑一番了。
金嬉也确实这么做了。它变成了一只蝴蝶,从夕阳中飞过来,落在路熹茗的肩上。路熹茗没有认出它来,对突然落在肩上的蓝色蝴蝶感到有些吃惊,转过头来盯着它,轻轻地“咦”了一声。
那蝴蝶却突然开口道:“凡人,你们可真有意思。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观察你们真的是让我大开眼界。”
“金嬉,你回来了!”路熹茗轻声感叹道,语气里竟有些掩饰不住的欢欣。
金嬉“哈哈”笑了一声,高傲说道:“小丫头,我一直都在的。你自己没发现罢了。”
路熹茗疑惑地凝望着蝴蝶,却怎么都看不出它的表情,只好放弃去揣测它的心理活动,乖乖说道:“那你躲藏得可真好,我怎么喊你你都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放弃我了。”
金嬉沉吟片刻,用严肃口吻回答道:“你若不沉下心来,怎能发现我的存在?你若是满脑杂乱思绪,我即使在你面前吹口哨吸引你的注意力,你都看不到的。”
它的回答对现在的路熹茗来说,还是有些难以理解,因此她只好装作听懂的样子,点点头,连声说“知道了”。
另一边的小贾此时也带着顾涵彰走到了气垫边缘,等在一边的楚子凌在下方接过顾涵彰,等小贾爬下来后,又把他的少爷还给了他。
小贾对楚子凌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带他回去。等他醒了之后,我会带他去自首......”
楚子凌点点头,给他指了出口的方向,小贾便抱着尚在昏迷的顾涵彰向月栖王宫外走去。
夕阳拉长了那二人离开时的影子。他们的影子比他们本身要坦诚太多,像是从无纠葛一般,就这么亲密、长久、又无言地依偎在一起。
金嬉望着那二人的背影,问路熹茗道:“你知那二人为什么这么痛苦吗?”
路熹茗觉得这问题很简单,便很自然地回答道:“大环境使然,这二人的社会地位、所处群体都是对立的。”
而金嬉却道:“我只同意一半。他二人确实对立,但对立的却不是环境,而是他二人预设的立场。简而言之,是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无可避免地创造出痛苦来。”
它见路熹茗听完这话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之中,叹了口气道:“算了,你现在听不懂也罢,慢慢来吧。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废话这么多。”
路熹茗心里暗戳戳地想:“你废话一向很多,不是今天才多的。”但她面上还是很乖顺地笑了笑,道:“谢谢金神指导,我会慢慢去悟的。”
说罢,她便邀楚子凌与其一同离开,前往徐家铺子,看看被关在那里的人们到底有没有被释放。
而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金嬉就在身边的缘故,路熹茗使用任意门时再也没有遇到卡壳的情况了,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徐家铺子内。
那顾涵彰果然没有骗人,如今的徐家地库内,已是空无一人。能看得出人们走得都很匆忙,那原本关押着他们的牢笼内,都留下了些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比如啃过的馒头,沾了血的布,或者是染上污泥的话本。那些原本在做着实验的工作人员,也都不知去向。
路熹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