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承谨这才开口说道,“你同我一道来的平阳县,刚到此地你便随我一同拜访了此地乡绅,无论哪家,他们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可在那具女尸被发现不久后,我们便在久林巷遇见了钟家长老。”
陈来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那日齐承谨如常经过久林巷,却意外遇见了钟长老,说是去前面的琉璃厂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货,两人寒暄了一阵后方才分别。
“啊?”陈来道,“可那不是碰巧吗?”
“你如何确定那一定是碰巧?”齐承谨笑道,“久林巷是我每日必经之地,这城里不少人知道,可他钟府的方向却与之相反。他钟家若要买东西,哪里还用得着他亲自出来,他只需要随口说几句,那琉璃厂的商家必定会携宝拜访。”
“原来如此。”陈来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齐承谨,“所以大人你是想通过此举试探钟家的反应?!”
齐承谨笑着点点头:“还不算笨。”
“我说呢,”陈来这会儿茅塞顿开,“难怪大人你毫不在意揭榜之人是谁,随随便便就答应了。倘若钟家有动作,那我们便可以确定凶手就是钟家的人了,这样找到凶手就容易多了。嘶,不对啊大人——”
“又怎么了?”齐承谨淡定地吃着饭。
“可今日大人你不是答应那位沈姑娘,倘若她能破此案就让她来府上做幕僚吗?”陈来问道。
“首先,我的要求是处置凶手化解此案,并不是破解此案。”齐承谨慢悠悠地说道。
“也是,钟家是本地豪绅,据说向来和兖州巡抚交好。”陈来兀自分析道,“倘若是钟家那些不相干的人倒还好处理,钟家倒不至于力保,可若是本家子弟,那就难说了。”
齐承谨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陈来。”
“怎么了大人?”陈来问。
齐承谨面色平静地点出关键:“倘若凶手对于钟家来说当真不重要,那他们是不会有动作的。”
陈来咬着筷子,半晌他试探地开口询问:“大人你是不是……知道是谁了?”
“我哪能知道,不过都是你我之间胡乱猜测罢了。”齐承谨道,“今夜之话只在今夜。”
陈来知晓他的意思,道了一句:“知道了,大人。”
齐承谨笑道:“不过,倘若那位沈姑娘当真能处置凶手,有这样一位幕友,确实是我的荣幸。”
沈息霜在屋里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翌日,沈息霜在屋里用过早膳后,就去了官府。齐承谨没有过来,只有陈来一人在,沈息霜认得他是齐礼身边的人,只是不知名字:“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陈来,沈姑娘直接喊我名字就好。”陈来说,“大人公务繁忙,这段时间就由我给姑娘打下手,”
“行,那我们先去看看尸体吧。”沈息霜一点也不跟他客气,“尸检报告有吗?给我一份。”
“尸检报告在仵作那里,等我们到了再去拿。”陈来递了块手帕给她,“沈姑娘,这个你先拿着。”
“谢谢,不用了。”沈息霜说着,自己拿出两幅口罩,将其中一个递给陈来,“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这个,比手帕好用。”
昨天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那尸体好歹在水里泡了一段时间了,纵然这几日天气还好,但多多少少也会有味道,所以她昨晚上特意缝制了几个简易的口罩。
但陈来却没见过这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却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沈姑娘,这是何物?”
沈息霜没说话,将口罩戴在脸上给他演示了一遍用法。
陈来恍然:“沈姑娘当真是聪慧过人。”
刚到停尸房,沈息霜就闻见一股恶臭,心里对接下来的画面有些打鼓。
仵作本意是打算先直接带他们去看尸体,但沈息霜却笑着说道:“先把尸检报告给我一份吧,我想先看看这个,这尸体就摆在那,又不会跑的,不着急看。不知大人您怎么称呼?”
“好,鄙人姓李,姑娘跟其他人一样喊我李老头就好。”仵作是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他笑眯眯地差人去拿了尸检报告给沈息霜
接过报告,沈息霜仔细翻看着,从上面的记载来看,这人是死于溺水,死亡时间大概在36天前。
看得差不多了,沈息霜将报告还给李老头,问道:“这报告上面怎么没有载明死者姓名?”
“姑娘有所不知,那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在河里泡了几天了,面部早已变了形,分不出原本模样,且我们也未曾听闻城中谁家有人失踪,故而现在尚未确认死者身份。”李老头说道,“不过有一点能确认的是,这女尸应当是我们平阳县人,她的衣裳上绣有本县女子惯常会绣的花样。”
沈息霜点点头,又随口问道:“尸检是您亲自做的吗?”
“那是自然。”李老头说道,“从这往前倒四十年,这城里的凶案就没有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