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八卦最多的地方，一是茶水间，另外一个莫过于女洗手间了。
离若有些便秘，在马桶上多坐了会，就听到了若干个八卦。
办公室八卦，不过就是些人事升迁、同事绯闻等小道消息，离若在职场混了七八年，深知此类八卦听听则已，不必当真的道理。只要事不关己，就可高高挂起。
离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成为八卦的主角。
“哎，你知道吗，那个骄傲的潘离若，上个星期在办公室自杀了！”
声音传过来时，正蜷身抱膝一筹莫展的离若猛地坐直身体，侧耳倾听起来。
夸张的语调配合有意压低但仍然尖利的声线，离若脑海中浮现一张妆容精致的脸。
这是前台秘书小黄，她是公司的八卦中心，主要负责搜集、整理、散播及编造同事间的各类绯闻逸事。
她的身边常常聚集着一些同样热衷于八卦的女孩们，帮助她把消息散播到公司的各个角落。偏偏就有人信！
“别瞎说了！我今天在电梯里还遇到她！”
有点不耐烦的声音，略带东北口音的普通话，使离若想起早晨在电梯间里那个捧着煎饼果子边吃边大声讲电话疾步快跑挤电梯的女孩。她浓妆艳抹的脸上，一张鲜红的嘴唇特别触目。
离若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是新来的行政秘书，是小黄推荐来的。
她刚进公司不久，便因为艳丽而性感的妆扮，旁若无人的大嗓门而引起公司某些人的侧目。
她似乎不习惯小声说话，别人窃窃私语的内容，她常以夸张的语调和惊人的音量弄得人尽皆知。
大学时期，离若的室友中有三位东北女孩，她们豪爽，直率，待人真诚，正义感十足，离若很是欣赏。对这个新来的秘书，离若有爱屋及乌的好感。
所以早晨在电梯快关上的时候，离若帮一手拿手机，一手捧着煎饼果子不能按电钮的她挡了下快要关上的门，并挤出一个空间让她进来。
“骗你是这个！”小黄急了，离若虽然看不到她们，但知道小黄一定是比了一个乌龟的手势。这是她惯常的动作。
“难道我见鬼了？”
“你没见鬼！她没有死成，是巡逻的保安救了她。”小黄甚是得意：“看她整天清高的样子，想不到她也会自杀吧？-----我就瞧不起这样的，整天装模作样，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因为什么呀？”
“还能因为什么，被男人甩了呗。你看她那张寡妇脸，一看就触霉头，哪个男人受得了她？”小黄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发尖利高亢了。
离若攥紧双手，她知道这事瞒不住。但她没想到小黄会这样诋毁自己。
小黄是两年前到公司的，离若自认虽然不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但在公司里也算是随和中庸，与人无争。小黄恶毒的诅咒究竟是来源何处呢？
“我觉得她人不错，早晨还帮我挡电梯呢。你怎么这么恨她？”
“我恨她?她也配！帮你挡个电梯就是好人了？你还真容易满足！”
“你不恨她，那你就是嫉妒她！哈哈!”
东北女孩爽朗的笑声使离若略微松弛下来，就在那一刻，困扰她多日的便秘得以释放。
“不过，她脸色确实挺难看。”东北女孩拍拍小黄的肩膀：“她就算脸色不好，还是比你好看。走了啊。”
“哎哟，要死！这么用力做什么啦！她给你吃迷魂汤啦，比我好看！好看个鬼啊！”小黄一面对镜左顾右盼地补妆，一面喃喃地唠叨。她收好化妆盒，再最后打量镜中的自己，忽然啊地一声惊叫起来。
镜中，离若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冷冷地看着她，离若的身后，有一个黑色的鬼影，正越过离若的肩膀向她伸出利爪。
“鬼。。鬼。。。”小黄指着镜中的离若，泣不成声。
“哪里有鬼？”
离若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小黄猛地转过身来，惊魂未定地看着她。桔色的手袋在她急速转身时滑落到大理石地板上。
离若关切地看着她：“昨晚没睡好吗？”
“潘。。潘经理。”小黄的目光在离若身后扫视，淡蓝的卫生隔间，洁白的墙壁，洗手间里只有离若和她两个人。
离若宛尔，错开两步，示意她手袋掉了。
小黄捡起手袋，仓惶地扫了镜中一眼，镜子里反映出化妆间的全貌，还有离若美丽的脸上那缕若有若无的笑容。
难道是看花眼了？
小黄强自镇定，对离若挤出一个笑容，昂首阔步走出洗手间。
离若看着小黄的背影，敛起笑容。
镜中的脸，虽然经过精心的妆扮，仍然掩饰不住憔悴的面色。黑眼圈，眼袋，睡眠不足导致的面色青黄，还有那发自内心深处的深深的倦怠。。。
离若闭上眼睛，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