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月转瞬,不知不觉,已是麦月孟夏。
云卿穿着蓝白锦缎,手握短剑,立于慕容府门口。
“我找你们郡主。”
那护卫是个生面孔,兴许是不久前当值的,并不认得云卿:“哪个郡主?”
云卿顿了顿,平静道:“兰陵郡主。”
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一个多月时间,他早就想开了,无所谓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在意流言蜚语和他人的眼光,担心这担心那的,还活不活了。
护卫通报后,引着他来到慕容璟的院落中。
这是他第三次来慕容府。
第一次是四年前,他和纪婠吵架被罚后不想回府,不自觉地踱步到了这里,还因为打瞌睡时被长孙钰在眉间绘了花钿而引得一众人嘲笑。
第二次是去岁孟冬,他在凌烟阁遭遇刺杀后被慕容璟带回府中,住了五日有余。
此时的慕容璟一袭红裙,躺在亭中的藤椅中纳凉,裙摆慵懒随意地垂落在躺椅边缘,远看过去仿佛一朵盛放的曼陀罗。
此时,一只红杏隔着墙院探出头来,两相对比之下,夺目的花儿骤显逊色。
在见到云卿后,她原本无表情的脸上浅浅地浮上了一层悦色,自椅中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开口问道:“大人找本主何事?”
云卿原本是有话要说的,可见到她的穿衣打扮后不禁道:“三个月时间还未到,郡主穿得如此喜庆,怕是不合适吧。”
慕容璟觑了觑他,美艳是眸中带着点揶揄道:“怎么,乐渊大人最近是找到新的差事了?”
“差事,什么差事?”云卿纳闷。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说话的语气和都察院那些老女人越来越像了。”慕容璟边说边斟着茶,“总爱管鸡毛蒜皮的小事。”
真是好心没好报!
云卿脸上带着点淡淡的愠色,没好气地坐到了石桌旁,喝着凉水一言不发。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慕容璟哄道,“我不穿出去就行,免得有人担心我被弹劾。”
提到弹劾,云卿又忍不住道:“你被弹劾的次数还少吗?想来已经无所谓了。”
慕容璟紧跟着问道:“那你呢?这种时候来找我,也不怕被人说了闲话。”
“不来你以为就不会有闲话了吗?想必薛灵沄早就盯上我了。”云卿道。
见她没有说话,云卿将手中的剑搁到石桌上:“这个礼物给你。”
慕容璟认出是云卿那日在凌烟阁用的剑,道:“这看着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她当时说过,要独一无二的,别人没有的东西。而这剑看上去似乎平平无奇,并无特殊之处。
云卿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可别小看了它,这是南诏国锻造的宝剑,有剑魂护体,隔空也能杀人。”
“真的?”慕容璟将信将疑,这南诏国的剑魂锻剑术她虽听说过,可失传已久,早已成了传说。
“你也不想想,就凭我那点三脚猫功夫,是如何从刺客手下逃脱的。”云卿道,“当时我握着剑乱挥,结果人都没碰到,竟然就死了。”
慕容璟回忆起那日的场景,云卿的左肩被刺了一剑,地上倒着个被割喉的刺客,可手中的剑却是滴血未沾的。
慕容璟推了回去:“我武功好,用不着这剑,你还是自己留着防身吧。”
云卿又推了过去:“留给你呢,我也一样安全,你那日答应过我的,可不准反悔。”
慕容璟想起那日凌烟阁的事情,嘴角淡淡一笑,眉头又微微一蹙,半晌后接过剑:“好。”
云卿又道:“你平时多用它,这剑有个性,需要认主。我当初每日花一个上午的时间才认主的。你要是白天黑夜形影不离地带着它,三个月应是够了。”
慕容璟笑了笑:“一柄剑,脾气还挺大。”
*
时间飞逝,昭宁元年的端阳不期而至。
长安的龙舟比赛向来精彩,每年此时,都是万人空巷。
慕容璟戴着面纱斗篷,拉着云卿行走在人群中。
本就拥挤,她的斗篷又格外占地方,很是不便。
云卿忍不住道:“你要不还是把斗篷拿下来吧。”
耳边传来的声音语气坚定:“不行,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被人认出来为好。”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云卿道。
“可是我介意啊。”慕容璟说。
云卿眼眸垂了垂:“慕容璟,与我一道走让你觉得很丢脸吗?”
面纱下的表情凝滞了,她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歧义,而他恰好会错意了。
云卿明显感觉到慕容璟的身子木僵了一瞬,半晌后才听她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别人说你闲话,我介意。”
胸中块垒尽消,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