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月,上旬。
薛灵沢下葬刚过半年,慕容璟又纳了两位侧夫和四位庶夫。
云卿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神情淡然地说了一句:“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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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菊月,重阳日。
九九归真,一元肇始,三年一度的殿试在大明宫含元殿举行。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场科举,意义非凡。
在大周,能进到殿试的皆是天下之德才兼备的佼佼者,不论中不中,都能轮到个一官半职。
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想要翻身无非三条路,一条是经商,一条是科举,最后一条是武举。这三条路不仅仅是平民逆风翻盘的终极筹码,也是贵族维持兴盛的不二法宝。
当然,对于一些人而言,存在着第四条路,那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被帝姬皇子们看上,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纪妍与纪婠深知纪氏发家靠的是先辈在宫中做内官,近年来风头更盛则是因为纪嬗和云澜的身份,如今虽门第显贵,可在朝中若无官职,终究难以长久维系。
云柔在殿试中拿下第一的成绩,于纪氏而言,就像天降紫微星般,为这个家族最薄弱的地方,添上了一块救命的长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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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圣旨到,云柔被昭宁帝授官为正七品司封主事,即日起进宫述职。
大周自第五代武皇献和帝起便实行三日一休沐的制度,述职日云柔住在临近皇宫的纪妍处,休沐日则回纪府。
对于此次殿试,宫内外议论纷纷,有不少人为云柔抱不平。
此次殿试,昭宁帝授予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官职品级皆要高于云柔,不禁引起了众人的猜测。
有人猜测是昭宁帝忌惮纪氏的发展速度,也有人猜测昭宁帝与云柔有私怨,还有人猜测是因为云柔并非纪氏亲生血脉而受到轻视。
一日,云卿在茶馆听到这些传闻后心中不快,欲与对方争辩,千尘阻止他万不可暴露了身份。
由于说书先生的存在,慕容璟,高千尘和纪云卿三人早已名扬京城,贸然出头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可他们如此编排云柔,委实让人看不下去。”云卿按下胸中的怒意。
“只是说一说,不疼不痒,又何妨?”千尘劝慰道。
云卿思索了片刻后道:“其实我也想不通,以往殿试的第一名最少也是个正六品,可陛下为何偏偏只授云柔七品,让人白白看了笑话。”
千尘唇角微抿,手指轻扣茶盏道:“虽是七品,可这司封主事隶属吏部,乃是六部之首,陛下是个惜才之人,这叫明降暗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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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云柔虽夺得了殿试头筹,却只被封了个七品官。
这世间多的是拜高踩低之人,因此说亲的人并没有意料中的多。
郑元伽却并未忘记此事,特地休书一封知会云卿。
云卿拿着郑府管家送来的信,想告诉纪婠和萧洛,却不知如何开口。
待到云柔休沐前日回到府中,几人用过晚膳后,他特地将云柔叫到庭院中,让她自己看信。
云柔看完信,蔫蔫地垂下了头,坐在石凳上掰着手指。
云卿自是知道她打的什么算盘,干脆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还在想着娶阿尘,那今天就明摆着跟你说了,你和他,绝无可能。”
云卿的话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在了她的心头,她头一瞥,气恼道:“阿悦都告诉我了,尘哥哥说的那个漠北女子根本就不存在,那只是他用来搪塞陛下的借口。”
云卿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纪云柔,你是不是傻,他为何要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去搪塞陛下,而不是找你……”云卿顿了顿,马上接上,“阿钰,昔垚或者是其他人来当借口。你现在别说是妄想娶千尘,就连喜欢千尘这件事也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一旦被陛下察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况且,去年中秋宫宴上,太上皇本想下旨将千尘纳入东宫,他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立下了誓言,那漠北女子已死,今生今世,永不成婚。”
迷茫与绝望将她取代了眼中怒意,云柔原本坐得笔直的身子渐渐瘫软下来,头如同失去了支撑般,一点一点地往下坠,最后埋进了自己的臂弯里,趴在院中的石桌上哭起来。
云卿见她这般模样,心有不忍却无可奈何,只能淡淡说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转身走出亭子,回了屋。
云裳见他一走,想要跟上,但见云柔仍趴在桌上哭着,转了好几个圈后,最终依偎到了云柔的脚边,将前脚掌抬起,搭在她的膝盖上,后脚掌踮在地上,用脑袋不停地蹭着衣袍,时不时仰头注视她,像是在给予安慰,又像是在博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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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回屋后坐在窗边,望着皎洁月色下云柔的单薄的身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