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灯火照亮铺开的地图,身为军中主将的达奚长儒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身后请战的屈元凤,他实属不愿多用,临行前越国公给他来过一封信函,叮嘱此人之关系非同寻常,不可置于险地......
可如今兵凶战危,三千余人与十万突厥人酣战,斩敌首级八千有余,放在哪里都是耀眼的功绩,然而,眼下营中只剩七百人,还能否撑到二皇子、越国公的援军赶来也未可知。
这几天,他频繁布置作战的任务,给后方发去求援信函,路途遥远,就算援军第一时间赶来,也要半月之久。
真的没有办法了......
营帐安静,油灯立在简陋长桌明明灭灭照着周围,几名副将心中惴惴,低声唤了声。
“将军。”
达奚长儒回过神来,嗯了声,侧身偏过头,看去帐口单膝跪地,拱手垂脸的身影,好一阵,他长出一口气,压低了嗓音。
“你真的愿断后?”
屈元凤双手重重一拱:“元凤只带麾下两百士卒,为营中其他同胞将士争取撤走的时间!”
达奚长儒点了点头,挥手让身边副将连夜带剩下五百士兵撤走,不久,军令悄然发出,营地躁动起来,集结过来的五百人看着另一边聚集的两百士卒,不少人眼中泛起湿红,朝他们躬身行礼。
有人甚至跪下来,给这两百士兵磕头。
压抑的气氛里,五百带伤士卒跟着各自将领,退出营地,向南没入夜色,整个营地变得空荡荡,屈元凤回头,目光扫去后面一张张紧绷的面孔,咧嘴笑起来。
“该是我们表现的时候到了,岂能让外族人在长城内嚣张!”
黑夜静谧,举着的火把光里,一道道身影沉默的点头各自散去,拔出腰间佩刀打磨,响起一片片磨刀声,有人抬起脸来,问道:“校尉,真的能帮兄弟们拖住突厥人?”
“能。”
坐在一块石头山的屈元凤咧嘴笑着回应,火光照来,看去手中一杆令旗,那是师父专门为他炼制的‘风’‘林’‘火’‘山’。
“我一直想成为将军,光耀门楣,怎么能够退却。”
“.....尤其在外族人面前,堕了威风!”
捏紧令旗,他声音在夜风里飘着。
不久,天天蒙蒙发亮,尘粒静谧的躺在地上,阳光刺破云隙推开青冥的轮廓,铺洒开来的一瞬,尘粒抖动跳了起来。
远方天地尽头,黑压压的一条直线犹如潮水般涌来,不多时,野蛮呼嗬四面八方响起,一条两条的犹如人的手臂从黑线中分离左右环抱而来。
轰隆隆——
无数马蹄翻腾溅着尘埃,奔涌的骑兵呼嗬狂吼,夹杂中间的步卒保持均匀的速度小跑前行,然而,不久,前方的骑兵挥舞手势渐渐缓下速度,操着突厥语,大声说话。
“那是什么?”
“这么点隋人,不要命了?!”
“哈哈,应用的突厥勇士,将要斩杀同样英勇的南人!”
他们目光前方,通向南朝的平原上,一道两百来人的队列呈奇怪的阵型挡在了前方,一道道身影持长矛着甲,腰间挎隋刀,身姿挺拔。
呈八卦之阵的队列里,屈元凤身躯魁梧一身戎装,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睁开眼睛,望着前方百余丈外的突厥骑兵,手中长矛呯的拄在地面,激起一圈尘埃。
“背后就是大隋、负伤撤走的同胞......”
黝黑的脸上,咧开嘴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捏着长矛举向天空,声音也重重落下。
“而我们,就是这里最后一堵墙壁!!”
哗——
枪林片片倾斜,两百士卒下压长枪,微微颤抖张开唇间:“杀!”
远方,铁蹄飞驰,接到消息的突厥可汗沙钵略,率阿波、达头、步离等几个部落可汗骑马过来,促马上前,目光望去远方并列的两百隋人士兵,绒领风里轻抚,满是胡须的脸上露出笑容。
“隋人自持勇武,敢用两百人挡在前方,中原有句古话,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拔出腰间兵器,刀锋‘嗡’的轻鸣,划过晨阳,刀尖指去前方。
“杀了这拨隋人,拿隋将头颅送去长安!”
呜~~
传令骑兵吹响牛角,前方两侧徘徊的突厥骑兵收回后阵的视线,一夹马腹,成百上千的骑士纵马飞驰起来,在广袤的天幕下铺展开去,犹如巨人双臂,一左一右朝前方两百隋人的阵型怀抱过去。
挽弓搭箭,伴随大地震动,箭雨划过天空,覆去对方阵型。
呯呯呯——
好似无形的东西,将飞来的箭矢偏去脚下地面,捏紧枪柄的士卒牙关都感到酸涩,不知谁喊了一声。
“骑兵来了——”
纷纷压下枪,枪尾抵去地面,感受着突厥人的马蹄声逼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