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珽在马车上认认真真地写了家书,还不许谢飞云看,直接叫春娘封好。
煞有介事的样子,谢飞云真的就随她去了。
“大公子,五小姐,前头就到城门了。”车外传来了墨岩的声音。
忻州府出来又赶了半个月的路后,终于是到了世间最繁华之地——京都。
谢珽虽然出生在京都,但是婴孩时就跟着爹娘去了扬州,在扬州的州府里长到了七岁。也就只是在前年的新年里她跟着阿爹回京都过了个年,潦草见过一堆谢家人。
那时她还年幼,又见得匆忙,所以她还没有记下国公府里谁是谁的,就因为阿爹要赶回扬州上值而一道走了。
所以再赶路的时候,谢飞云除了陪她玩和读书,其余在路上都在和她讲京城国公府和隔壁谢府的事情。
现下,正式要进城了。
谢珽从窗户里看着马车从护城河上畅通无阻地驶过,途经见到的都是陌生地京郊百姓,还有几辆装饰简单的马车,心思很快就被入城后的新奇景象转移了。
京都不夜城,遍地是黄金。
这是一句描写京都繁华的打油诗。
京都商贸繁荣,夜不禁市,是为不夜城。而达官贵人,世家豪门在这京都城里数不胜数。家中若是官不至绯,在京都,那便是小门小户,称不得什么富贵,是以叫遍地是黄金。
她从京都出去的时候太年幼,对京都没有什么印象留下。现在回来,她从马车上看出去,满目都是与扬州不同的繁华。
这里的百姓着的都是素色棉麻,商人穿的都是普通的绸缎。女子着春衫却不如扬州的轻纱薄软,男子着圆袍却不似扬州的书卷素雅。
街上还有许多她不曾见过的吃食,腾腾热气,全是不熟悉地市井气。
谢珽一向这些很是感兴趣,抓着谢飞云的袖子指着窗外一个一个地问,丝毫没有了连日赶路的疲惫和之前写信时候的委屈。
“哥哥,京都和扬州好不一样。”
放下车帘,初见京都的惊奇已经淡了些,谢珽想到了刚才窗下穿着有补丁的摊贩,她头顶窗口一闪而过的绫罗贵妇人,还有一对锦衣的公子和小姐看着穿着棉衣的仆从揪着一个脏兮兮的乞儿目不斜视地路过一队巡逻的金吾卫,直直地往小巷去。
“不喜欢?”
谢珽嗯了一声。
谢飞云沉默着没有说话。
已成定局,他们都改变不了。
而那一边,英国公府在谢珽马车还没进城的时候就得到了消息,早早就有人在门口迎接国公世子的二子。
“到了,廷玉。”
马车停下,谢飞云提醒着谢珽道。
“嗯。”谢珽回了一个灿烂的微笑,打破了方才车里微妙的沉闷。
谢飞云先下了车,然后朝车上的谢珽伸出了手,牵着她下了马车。
谢珽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往门口候着的一群眼生的人走去。
不管在京都要面对什么,至少她还有哥哥。
她可以的。
打头站着的,头戴方士纱帽的赭服老者就是谢珽的阿爷,现今的英国公,从一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谢相,谢杕湑。
老者两鬓斑白但目光矍铄,身形瘦削但依旧挺拔,面色整肃,一看便是久居上位之人。
他身边陪着的中年男子比谢珽的父亲长得丰腴些,下颚微圆,看着慈眉善目。这是谢珽的二叔,谢不有,时任正五品上吏部司员外郎。在他身边的那个十一岁的少年就是谢珽二叔的长子谢南赟。
阿爷的另一侧是他的发妻王氏,谢珽的阿奶。阿奶腿脚不便,有一个方巾包头的嬷嬷扶着她。
所以这阵仗是谢国公携发妻亲自出门来接自己的长孙和次孙归京。
“阿爷,阿奶!孙女谢珽见过阿爷,阿奶!孙女让阿爷阿奶久等啦。”
谢珽在谢飞云的带领下,先和祖父祖母见了礼,随后和她的二叔,二哥一一见礼。
比起祖父祖母这样规矩的称呼,谢珽选择用了更亲昵的叫法。
她年纪小,嘴又甜,官话里还带着扬州的软糯,听得众人喜笑颜开。场面围绕着谢珽变得十分热络,谢飞云拉着谢珽,替她着因为紧张而冰冷的手,面上只是静静地看着妹妹。
两位国公府的老祖宗很少双双出门一同迎接,可见他们对世子的这双儿女,尤其是谢珽的重视了。
“孩子,累了吧?快进来,你的屋子都已经安排妥了,热水都烧着呢。”王氏疼爱孙辈,招呼着人就往里走,紧着要两个孩子先去沐浴更衣,洗去风尘,“你和阿爷阿奶住,屋里头都给先给你归置了些物件。缺什么,要什么,你都同我讲。”
“这样少洋的院子和你离得也近,方便你们兄妹走动。”谢国公跟着补充了一句。
谢珽跟着祖父祖母往英国公府里走着,游廊蜿蜒,一直通往幽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