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今日依旧穿着一件藏青色常服,簪着一支点翠金簪,每一缕发丝都梳得规整。
谢珽发现他很爱穿这样的深色衣裳,也很爱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冷冷地像是写着生人勿近一般。
刘念则是站在他身旁小半步后,一身荼白,身上挂着一个月白的香囊和他的皇子玉。他正朝谢珽看过来,脸上含着三分地笑意。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三殿下。太子殿下安康。”谢珽行了礼,也一脸乖巧样子。
不过一时间无人开口的气氛显得有些沉。
谢珽进宫的时日不短了,也吃过了亏,对刘氏的家事算是摸清楚大半了。
小一些的三位皇子皇女平日最喜欢亲近刘念,而在年岁较长的太子面前总是有些拘束。
大皇子因为他的年纪和出身,是最特立独行的,也是最少出现在皇宫里的。
刘念虽比刘令小了六岁,但他俩都是皇后嫡出,兄弟二人的关系比寻常皇子皇女都亲近些。
因不能叫场面这样冷下去,谢珽熟练地在脸上挂了甜笑,开口道:“我们刚才在放风筝,正准备进凉亭歇一会呢,太子哥哥和三哥要一起吗?正好有暖冬姑姑差人送来的桂花糕,今日鲜做的。”
刘念本来就是寻谢珽的,现下自然想答应。
“我正好有些饿了,二哥可一起?”
“也好,孤也许久不见你们了。”刘令极小地弯了弯嘴角,勉强算是笑了一下。
说完,刘令就抬步朝凉亭走了过去。
这样子的笑容对他来说已经是尽力地友善了,不过刘合和刘清云并不会被这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安慰到。
等刘令朝前走了好几步后,他俩才像被解了穴一样,一下子松了僵直的身子。
待刘令一走远,他们就贴到了刘念身体两侧,一人拽了他一只小臂抢着告状。
“三哥,三哥,我跟你讲,五哥这个笨蛋,刚才放飞鸢又输给廷玉姐姐了。”清云嘲笑地说道。
“谁说的,我没输。廷玉姐姐说了不比了的。”
刘合气鼓鼓地回嘴道,心里又记了那个放纸鸢的小太监一笔。寻他的时候那个小宦信誓旦旦地说他是放飞鸢的一把好手,哼,竟敢诓他。
“你的风筝可是早就掉了的,那就是输了。”
刘清云才不怕刘合这个四哥瞪他,拽着刘念,不客气地回嘴道。
眼见两个人又要闹得鸡飞狗跳,刘念忙弯腰将两人牢牢地搂在自己身体两边,劝和道:“诶,诶,好了好了,不可以吵架,打架也不行。”
一时间三人闹作了一团,嬉闹的声音随风四散。
谢珽瞧见刘合顶着一张羞红的脸,伸手够刘清云又够不着的样子,觉得好笑。仰合间,她的余光瞥见了向千年槐树的树冠下那个迟迟没有拐去的身影。
从绿鸢池后再进宫,谢珽就开始有意地观察着刘令,也在开始努力地抛开之前的成见,慢慢靠近他了。
当刘合和刘清云围在刘念身边,显得刘令身边冷清得很时,谢珽就会主动过来和他说话。
一个人也努力地将场面衬得热热闹闹。
谢珽猜刘令是喜欢热闹的,也不像外表一样对弟妹们严格地冷酷。因为他从没为此皱过眉头,还更常出现在九清宫了。
“太子哥哥,等等我呀。”
谢珽没再看留在原地调解两个小孩打闹的刘念,而是提着裙摆小步跑着追了上去,边追边喊着前面的人。
“他们肯定要闹好一会呢。太子哥哥,我们先去吃点心吧。”谢珽见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她也放缓了脚步,快走了过去。
“我昨日央了姑姑好久她才答应今日给我做碟桂花糕呢。我记得暖冬姑姑说过,太子哥哥也特别爱吃她做的桂花糕。真是太巧啦。”谢珽走在刘令的身侧,因为怕冷场,口里的话哒哒地往外冒。
和别人找共同点是最容易变亲近的法子。
谢珽肉肉的两颊泛着微红,额间因为方才的小跑又生了薄汗,但星目里洋溢着快乐,高高兴兴地和刘令说着他不知道的琐事。
谢珽教过谢南赟的道理如今被她用在了刘令身上,把太子当成比她年长的哥哥,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不管太子有多冷,她总有一天能融了那层冷若冰霜的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