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珽原本今日是应了柳如是岭南馆宴请的约。
谁也没想到昨夜她在岭南馆歇着呢,突然传来了刘令的口谕叫她今日大朝不得缺席。也是因此,她才没穿官服就上了朝。
这也不算是她非要狂妄,只是她懒得夜半在寒风里归家。
朝中重法,着官服和官帽者非公务,不得出入瓦肆勾栏,秦楼楚馆。这事关朝廷命官的威望,就算刘令偏袒她,她也知道这种事情她最好别碰。
她能荒唐,但也不能太荒唐,免得让刘令为难。
上朝不穿官服顶多是被御史们上个折子告状讲小话,但被人知道她的官服进了岭南馆,那就得被算总账了。
所以她早上就这么去了。
一天里,早上连带着中午这么好一通忙,她已经将柳如是的约全忘了。
倒是柳如是那头得知这位谢世子千年一遇地上了朝,想到她平时懒散的样子,赶忙遣人来询问。这一下午柳如是已经派了两趟人来询问鼎有名的英国公世子今日还能否给个薄面了。
“外头这般凉,我若是病得更重了怎么办?”谢珽补眠完正是骨头最酥软的时候,想到今早上朝时大殿门口飞得满天满地的雪花,不禁打了个哆嗦。
她今日累得厉害,实在没精力去应付柳如是那帮浪荡公子。反正柳如是约她去岭南馆也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少她一个不少。下次她再赔回来便是。
她现在就想一个人歇着。
因此谢珽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就爽了约。
“是,婢子这就让人去回了话。”墨棋替谢珽穿好衣服,将她散落的头发梳顺后松挽了起来。
瞧着自家小姐柔顺的乌黑秀发衬着桃粉的红唇,本着想让小姐开心的小心思,不由地夸赞道,“小姐生得真好看。”
“呵呵,墨棋今儿是不是又偷吃了蜜,怎么这么嘴甜?”谢珽被小姑娘这么一逗,总算笑了,开口打趣道。
谢珽也在看着镜中人。
黛眉是墨棋爱修的细眉模样,没有任何妆面点缀的瑞凤眼已经没了少时灵动的光泽,也没了那时天真无邪的单纯模样。
美吗?她并不觉得。
镜子里的人眼神里早就没什么神采,神情淡淡的,眼底没有什么感情,只散发着阵阵暮气。
谢珽平时并不关心自己的容貌。
寻常的夫人小姐关心自己的容貌,精通保养之道是心有余力,而她作为英国公世子,姿容是最不值得她费心力的地方。
通常都是由着墨棋去打理,京都时兴什么样的发髻,出了什么新鲜的花样,哪家的铺子胭脂漂亮,谁家又有了保养的新法子,这些都是墨棋告诉她的。
谢珽在这些事上都是听这个小丫头的,由着她替自己张罗。
不过墨棋也不全然是哄她开心的。
这副皮囊大概在旁人眼里是真的是漂亮的,光鲜美丽的。要不年少时也不会总有那么多人夸她长得好。如今还有人在背地里说她靠美色谋得权势,以色侍君,是佞臣里最被人瞧不起的那种。
谢珽觉得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美,什么样的叫美人。
空有外表,双眼没有神韵的脸,生得再怎么端正,也称不上好看。
镜中的人也在看着她。
她的嘴角在笑,但也不在笑。这是谢珽练出来的众多笑容中的一个,是轻松愉快的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墨棋和墨书面前也变成了这样子,习惯性地扮演着一个主子的角色,口中的话也越来越多地逗弄,彻底没有了能坦露心声的人。
她好像不会真的笑了,也真的变成了一个空壳。
墨棋见谢珽一副并不相信她的样子,有些不服气,嘟着嘴说道:“婢子说的都是真话。小姐的容颜说是京都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婢子先头在宴会上是瞧见过那个京都第一美人洛舒云的,才比不上我家小姐的分毫呢!”
“小丫头片子,你才多大就学会比美了?”谢珽从墨棋嘴里听到洛舒云的名字倒是觉得有些新鲜,好笑地说道。
若是叫那金尊玉贵的千金大小姐知道自己随随便便被一个小丫头拿出来和自己比美,怕是要气得摔帕子,闹脾气的。
家中历代为御史的洛舒云在外是极其在意自己的名声的,也以不与自己这种整日流连秦楼楚馆的人为伍自傲。
谢珽也明白名声于他们有多重要。洛舒云有些话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都是一笑了之。
他家也算是和哥哥有旧了。只要洛舒云做得不过分,谢珽都不会放在心上。
“好歹是跟着小姐的,婢子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呀。他们一个都没有像小姐这样好看的。”墨棋越是得不到谢珽的肯定,越是想证明自己的话没有错,顿时着急了起来。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多美,但墨棋这么坚持,谢珽便依她。
谢珽伸手戳了戳墨棋气鼓鼓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