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珽对着案前的烛火发着呆。
“你和三哥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下午刘清云说的话还在谢珽耳边回响。
如果可以的话,她怎么会把刘念拒之门外,这样冷漠地对待呢?
她的心也在痛啊。
“咚咚——”
“小姐,这是方才虞书令史送来的抄卷,说是早就备下了。除了小姐要的那个书生,甲榜和乙榜的抄卷都在这里了。”
墨书和墨棋捧着两个箱子一起进了屋子。
虞培礼是祖父留给她的可用之人。他寡言位低,虽有才识,但不善交际,出身九流,连寒门都不如,能进礼部做书令史都是仰仗祖父暗地里的照拂。
谢珽甚少联络虞培礼。
从虞培礼的动作和回复来看,春闱舞弊肯定是必然了,不然他不会早早料到谢珽会找他要这种绝密的考生抄卷。
难道是刘令的意思?可……他有这个必要吗?
谢珽让两个丫头放下东西后就出去守着了。
这场春闱的猫腻,相信她看完这些卷子和朱批一定能有眉目出来。
“我不出来就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阿苋若来请安,就说我未起。”
吩咐完,谢珽闭门了一天一夜。
星夜再次到来的时候,谢珽开了门,吩咐墨棋将书案上的抄卷都放在火盆里烧了。
“小姐,今日那个书生又来了。”墨书上前给谢珽回报道。
“以后就说我不在吧。”
春闱舞弊这事已经了然了。
这个幕后动手脚的人小心谨慎,但又极其嚣张。
甲榜者以南方氏族居多,尤其是中等门第,了。乙榜者以寒门巨多,九流者寥寥。
门口的书生被换卷是肯定的。他的考场文章最有可能是甲榜第七的那篇与他闲笔相似的文章。
可惜他出身卑微的九流。就是有这样惊才绝艳的文章和见识也只是个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命运。
实在可惜。
总归这个换卷的还算是识相,没敢动旧时四大世家人的卷子,尤其是她府中人的卷子。
如今她能力有限,护住府里的已是不错了。为门外的书生主持公道,去得罪一个还不知是谁的敌人,属实有点冒进的。
“新科进士的任命应该已经草拟差不多了吧?你去给余兴个消息,我要看看各地新科都补了什么职。”
有了新科们的去向,辅以籍贯,出身和科榜名次,她应该能把幕后之人猜出个七七八八来。
谢珽房里燃了一夜的烛火歇了。
她完全没料到一日之后,贡院会因此烧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火。
春闱换卷,投问无门。
威胁在先,灭口在后。
走进绝路的书生在贡院以身为炭,燃气了一场大火,痛斥着新朝不公,氏族不公,世道不公,将上流世家主宰着新科进士命运的遮羞布扯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场燃起了九流寒门的读书人怒火的大火。
曾经是三千弟子师的谢氏首当其冲。不能为学子撑腰,不再有清风傲骨的英国公府让愤怒而失望的学子团团围住,骂声不断。
“姐姐,他们骂得也太难听了!”谢飞白红脸白斥,为门外源源不断的诘骂愤怒不已。
谢珽半躺在墨棋的膝上,让她给自己舒缓着头疼。
她现在很难确认这场无妄之灾来自于谁的手笔。
从余兴送来的名单来看,换掉自焚而亡的那个书生考卷的人与南阳万氏脱不了干系。
那些乙榜的甚少进了六部,寒门九流出身的几乎都被外放了出去。而甲榜进了吏部,礼部,兵部的有好几个是南阳或是附近出身。
万氏如今掌国子监,但并不被学子们拥戴,对六部也无甚影响。他们在此刻去操作春闱是完全有理由的。
但谢珽吃不准刘令的态度。
万氏行事,春闱之乱,英国公府受牵连……
这里面有几分是刘令的手笔呢?
或许,她应该进宫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