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舞弊案大理寺查得很快,证据全部指向了李相一党清流。
清流结党,操纵春闱就这么被一锤落音。连带着谢珽这个世子被清流唾弃的人也有了点好名声,不再被学子们当成清流之首的衣钵传人堵着门骂。
贡院重建的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只是谢珽日上三竿才慢悠悠地出现在了工部,一连几日她都是这样姗姗来迟,全然忽视刘念越来越黑的脸。
今日躲在文库里煮茶的谢珽正好碰到了独自来取图纸的刘念,四下完全无外人,只有他们两个和谢珽带进来的墨棋。
“少府监的三品监事,你既然做了为什么不能做好本分之事?”默默拿了图纸要走的刘念突然回过头来说道。
“嗯?与卿何干?”
谢珽尽职尽责地完成着刘令给她的任务,话很不中听,没了之前的十分客气。
他们两个维持不了点头之交,这是谢珽悟出来的。不管是刘念,还是刘令,形同陌路对他们三个才是最好的。
“你真的要因为五年前的事这么一蹶不振下去吗?”
谢珽听到这话有点意外。
因为五年前的事情一蹶不振?在外人看来好像也说得通。
“对不起,五年前是我欠考虑,伤了你的心。”
刘念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清云和我说了后来的事情……”
后来的事,哦,是说大病一场,几乎送了命吗?
“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想至少你能做你真正想做的。”
竟是刘念低头了,向她低头了,为了五年前,为了上一次大吵。
可是……迟了……现在,她已经不可以原谅他了。
“我现在做得就是我想做的,而逼我来上值的是你。”谢珽喝了口茶,强硬地回答道。
“你是真的放弃了这些吗?真的不喜欢了吗?”刘念不可置信地握着手里的图纸,指了一圈梁柱,问道。
谢珽点了点头。
她以前喜欢这些是真的。
哥哥在幼时为她做得那些小玩意,讲得那些工艺,都让她沉迷地无法自拔。也就是这份喜欢,让她和刘念情投意合,立志日后要以此利万民。
可是哥哥被大皇子利用,被先帝刘洵诛杀,谢氏以此向刘氏低头,用命为刘氏进献了谢氏的忠诚。
为臣者,被天子不容是不能行差踏错的。
所以,哥哥成了那个破局的棋子。
哥哥牺牲了他的喜欢,牺牲了他的人生,那么想为谢氏提供庇护,成为祖父那样的人。
最后却毁在了一份知己之情上,立志要守护谢氏的人成了刘氏挥向了谢氏的刀。
她那么好的哥哥……
哥哥被利用至死,她却不能手刃仇人……
谢珽的目光看向了刘念。
她眼神里从未有过的恨和阴冷惊到了刘念,是他全然陌生的样子。
“成安王殿下,既然殿下说我可以做我喜爱之事,那么今日是我最后一日来当值了。”
谢珽坐在躺椅上,背往后一靠,躺进了房檐后的黑暗里。
站在门槛边的刘念沐浴在明媚的春日里,看向谢珽的脸背着光,瞧不清楚表情。
“你是真的要这样过下去吗?以前的那些话都不重要了吗?”
刘念类似的话问过她了。
上一次在岭南馆是质问,咄咄逼人。
这一次在工部的文库里,三分恳求。
“这是我的选择,成安王殿下。”
五年前,她对着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二叔和姑姑,承诺过为哥哥赎罪,成为谢氏留在京都的那个。
她发誓要替哥哥完成他想做的事,哥哥不能在这样屈辱里死去。
她喜欢什么,想做什么,未来怎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哥哥在时,他要喜欢谢大公子喜欢的,做谢大公子要做的,成为大家希望的谢大公子模样那样……
“过去的对你而言都不重要了吗?我们的那些……”
“不重要了,成安王殿下。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也许五年前说的是气话,但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我说的都是我心中所想。”谢珽打断了刘念说的话,将他最后的幻想打碎。
心口隐隐作痛,谢珽竭力控制着颤抖,稳稳地放下了茶盏,双手交握,藏住了自己的手。
“好……好……”
刘念喃喃着低下了头,抬脚跨出了门槛。
“那么,我们当年的情谊……”他猛然回头,看向了几乎要融进阴影里的谢珽,迟疑地问道。
“曾非君不嫁。”
谢廷玉,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五年前他闯进无名院时,红着脸,满身酒气地找她吵了一架时就这么质问了她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