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康安殿中,太后望着镜中衰老的女人,心中不免感慨:“当年哀家凭着这张脸获得贵仪,凭着家世获得修仪,凭着手段成为昭仪。淡云,你说,哀家几十年心血,不过是个昭仪,浅芙却一下子成为那个母仪天下的人。有时候哀家不得不嫉妒啊。”叶嬷嬷在一旁劝慰她:“皇后生身母亲是萧绰,她的容貌自是惊天绝世。可太后当年亦是国色天香,先帝竟因太后久病而罢朝三日,宽衣解带,日日照料。”
太后闻言心中五味杂陈:“这天下是我李氏一族和先帝共同谋得的。太祖是先帝的哥哥,膝下皇子亦不少,怎么也不会是先帝来做皇上。李氏一族筹划十二年,将先帝扶上帝位。他对我除了些许的爱,不过是利用罢了。至于萧绰,这个女人真有手段,”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她和守文在一起也就罢了,还生育了浅芙,并使浅芙成为辽朝长公主,那景宗竟也没有半分疑心,尤为钟爱浅芙,赐了浅芙徽州的封地!浅芙的几个弟弟论才华心术皆不及浅芙十中之一,何况萧绰也不会真的将朝政放到一个庸才手中。那萧继先说的不错,若浅芙不进宫,那么辽国便是浅芙的。”
叶嬷嬷提醒道:“太后该喝药了。这补汤极好,其中的千年雪莲是宣徽南院使大人特意孝敬的,难为这郭大人还惦记着太后有喘病。”
太后眼中一片温柔的水波:“难为他还想着。他不想让他的女儿陷入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困境,哀家也都如了他的愿,在这偌大的宫中故意针对浅芙,与皇上闹僵,才不致使浅芙树敌颇多。对了淡云,今夜赵氏侍寝,为了使浅芙不忧虑过度,也不使恒儿难做,叫你做的你都做了吗?”
叶嬷嬷道:“都做好了。奴婢放了些滋补的安眠药材进去。皇上一定会等到皇后睡着再走,今日便可早些,不会误了赵氏侍寝的时辰,这样赵将军也会忠心耿耿为皇上冲锋陷阵,排除异己。”
只听太后轻哼一声:“赵虎那里会真心为皇上卖命?他想让他的女儿当皇后,最后生下皇子,挟天子以令诸侯,真真是好谋算呢!哀家让她进宫,给她恩宠,不过是想借机看看这后宫的女人有谁会为了家族的荣誉而背叛哀家与皇帝。这赵欣彤想要韬光养晦,坐收渔翁之利,就一定会树立一党与皇后抗衡,到时候待皇上清理完前朝,哀家就动手开始收拾后宫。”
“太后英明。可皇后辨析百草,深谙药理,又怎会喝下呢?”叶嬷嬷担忧道。
“浅芙这孩子知道我与她生身父亲的关系,断然会明白我这是为她好。”太后卸完最后一支簪子,起身准备去休息,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阿银呢?你这侄女可有什么情报吗?”
叶嬷嬷颔首低眉:“阿银已经把潘玉宁的事情告诉了赵欣彤,这会子正准备秘密接她入宫呢。”
太后亲手熄灭了黑暗中的最后一盏烛火:“这女人还真是愚蠢,潘玉宁的心性断不会为她牛马。而潘玉宁一旦与皇上见了面,恒儿虽从未爱过她,但也定会顾念旧情旧恩,到最后岂不是她赵欣彤引狼入室了?”
“恕奴婢多嘴,太后既然一心为皇后打算,又如何让潘玉宁进宫呢?”叶嬷嬷疑惑不解。
“以后你会明白的。皇上的心里不能同时容下两个人,一定要有人出去才行。哀家不过是让这些事情尽早解决,让皇上尽早认清,不会扰乱前朝罢了。”
“即使有太后的暗中保护,辽国强有力的支持,太后就一定确定皇后娘娘会牢牢占据皇上的心吗?”
“不,淡云,你错了,”太后意味深长地说:“哀家在宫中这么久,明白即便浅芙一无所有,她也一定会赢。你当恒儿还是襄王的时候是真的珍重潘玉宁吗?那只不过是笼络下属的权宜之计罢了。这孩子的心一直都那么冷,哀家曾以为一辈子都不会被焐热了。幸而他遇到了浅芙,找到了一生挚爱,不然岂不是要在那冰冷的皇位上孤独一生?!他对潘玉宁,不过是愧疚和补偿而已。所以不是我们担心皇上的心里还会不会有浅芙,而是皇上担心浅芙的心里有没有他。”
文绮阁内,皇上正准备宽衣上床,赵欣彤也心怀忐忑地赤身裸体等着好时候,这时店外有细微的争执声。皇上眉头紧皱,略有不悦,推门而出,发现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袭予与文绮阁的巡夜侍卫吵得不可开交。见到皇上从殿中出来,袭予跪在地上磕头:“奴婢不是故意来惊扰皇上的,可娘娘昏睡不醒,还发起了高烧,呓语不断,还望皇上体谅,移驾椒房宫中探望。”
谁料这时皇上已经气息不稳:“你,随朕去探望皇后。”袭予急忙跟在金龙轿座旁,随皇上一道赶往椒房宫,详细报告情况:“本来喝了药娘娘就睡下了,谁料奴婢守夜时听见娘娘说一些胡话,就想上前唤醒娘娘。可无论奴婢怎样叫,娘娘就是紧闭着眼睛,额头烫得吓人。太医们已经赶到了,皇上还请放宽心。”
“朕就知道她心里会难过,却不想她隐藏的这样好,轻而易举地骗过了朕。”皇上哪里还能听得进一言半语,喃喃自语道。
当我赶去椒房宫时,皇上已经到了,她一把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