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盘棋吧。”皇后望着沉默的潘玉宁,开口道。
“臣妾遵命。”潘玉宁身为忠武节度使之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败在她手上的棋坛名家不胜枚举,只有一人赢了她,那便是赵恒。他每局都赢她大半,直到她的棋子被逼得无路可退、落花流水。他自信道:“玉宁,你永远都赢不了本王。这样本王才会觉得你尽在掌握,才会安心。”
可这一局,却下的那样长。无论潘玉宁隐藏实力还是拼尽全力,每一盘都是和棋。潘玉宁暗自惊叹于皇后的棋技,那种摸不到对手底线的感觉在她身上第二次出现。她也知道皇后在提点她安分守己,女人的天性被激发出来,她一定要赢得这最后一盘棋。她苦思冥想,招招直取对手性命,却依旧摸不到皇后的底线。皇后始终气定神闲地凝视着棋盘,心无旁骛。
“你下棋已经犯了大忌,此局必输无疑。”皇后弃了手上白子:“再下去只会是浪费时间。”
“皇后娘娘棋艺精湛,臣妾自叹弗如。”一句话,是真心,却辨不清情绪。
皇后径直离开。凝视着那盘未下完的棋,潘玉宁心中愤懑难平。夜里和煦春风吹灭烛火,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本宫能拿来赌的,只有皇上对本宫的情分了。”
御花园池塘锁烟柳,花开如繁星,那些富贵的花朵妆点了整个宋朝的强盛富饶。皇上处理完政务,路过池塘,问身旁的宦官吴章寿:“这池塘里的莲藕都埋下了吗?”
这吴章寿从小侍候皇上,是皇上为数不多的心腹:“已经埋下了。暮春便可开花供皇后娘娘赏玩。”
皇上犀利深沉的眼睛里漾满了温柔的春水:“那时候,浅芙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朕要与她泛舟湖上,睥睨天下。”
他顿了顿脚步,轻笑:“久闻观音女长公主舞姿出众、恍为天人,一曲<山茶谣>更是令人如至仙境。若浅芙站起来,不知她肯不肯为朕跳呢?”
正值这时,一道耀眼的红光闯入了眼帘,吴章寿厉声呵斥:“什么人在那里纵火惊扰圣驾?”吴章寿的身手在江湖上都有威名,他又何尝看不出是赵欣彤穿着极其珍贵的火红绸衣在那里跳舞博得圣宠。他这样说,不是因为他想借机讨好赵氏,而是提醒皇上该理一理前朝了。
“你倒是越发的厉害了,这样也叫纵火?陈词滥调,能不能换新的唱?”皇上眼底薄凉一片,嘴角却化开了一抹了然于胸的笑容:“赵虎,也该按捺不住了。他的女儿,可是一枚好棋啊。”说罢,他便按着红光去寻,果然在湖边的密林中找到了赵欣彤。
这火红绸衣乃是西域珍宝,取火狐狸身上薄薄的一层皮毛,上等松香涂制更是使其妖艳如火,馥郁异常。当年元德皇后李氏即如今的太后便借此获得皇恩,后诞下皇子。更为可笑的是,赵欣彤如今所舞正是太后当年的曲子——《定西疆》。
赵欣彤的身姿在树林中若隐若现,皇上来时特意没有隐去脚步声,踩到了地上的树枝。赵欣彤佯作被扰状转身,见到来人便盈盈一拜:“皇上万福。”
皇上上前虚扶了一把:“朝露日晞,爱妃怎么在此”
“臣妾思念家人,便舞蹈解开心结。只是清晨寒冷,臣妾跳得乏了。”
皇上闻言取下身上的墨狐披风搭在赵欣彤的身上:“爱妃如今可还觉得冷吗?若是还冷,朕自有他法。”他戏谑道。
赵欣彤害羞地低下了头:“皇上戏弄臣妾。陛下去了皇后处、玉婉容处,理当陪陪臣妾。”她未察觉到皇上已逐渐冰冷凝重的神色:“那便由朕陪陪你吧。”说罢拉着她走向文绮阁。
朝堂无君可不是闹着玩的,吴章寿急得团团转。他该如何对那些议论纷纷的老臣说,说皇上正在行风听雨?最终也只得草草找个病重的理由搪塞过去。谁知悠悠之口难平,只听得左丞相吕端不满的声音:“皇后那个样子扰的皇上不得安枕,茶饭不思,可不是要急出病来了吗?”
老臣李沆也插嘴道:“我看皇后的病是没法治了。皇上也该估摸着再找一位娘娘了,我看赵将军家的千金就很好,合该母仪天下。”
赵虎满脸假笑:“哪里哪里,李大人客气。小女才疏学浅,怎敢与皇后娘娘争辉可莫要折杀愚兄了。”
一声轻哼从角落里传来,引住所有人的视线。丁谓,咸平年间进士,幼时天资过人,有指物立就之才。治国韬略、为臣之道无一不晓。更难得的是丁谓年仅而立,便迁吏部侍郎,前途不可限量。气度非凡,却有恃才放旷之嫌。
“哦?不知丁大人有何高见?”赵虎一挑眉,质问道。
“哪里是高见?只不过下官眼睛还未昏花,自然辨得皇后只能是皇后,只有皇后终归可以母仪天下罢了。论美貌、论才情,你赵大人的女儿也只有家世可以拿来相较了。”丁谓针针见血,刀刀致命,驳的赵虎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朕的朝堂,朕不在,就是这个样子吗?”一声威严冷峻的命令使朝堂安静下来:“朕只是身体微恙罢了,竟有人开始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