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美貌,很早便名声在外,但真切见到却是第一次。乳白丝绦系腰,大朵大朵的山茶花遍布在裙裾间,长长拖曳至地,立体感分明,像是有露珠滚落下来,晶莹剔透,煞是好看。而她的美貌确实比露珠更要纯洁无瑕。肤若凝脂、眉如远黛、长发及腰,淡淡地勾勒出女子的曼妙曲线。素袍玉簪、清韵淡然,何等点尘不染的仙风!霎时间,赵欣彤、潘玉宁的容色顷刻间化为乌有。那一刻,谁会不信那是从月亮上下来的嫦娥呢?或许眼前的嫦娥甚至美得超乎了想象。
此刻皇上的手掌在颤抖:她真的来了,她是自己走进来的。她可以不用人搀扶了吗?狂喜在他的内心里翻腾,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滔天地喜悦过。她这样打扮,是因为今天是朕的生辰吗?
他走上前来。扶住她坐到凤椅上,周围的人才又有了呼吸。一众嫔妃纷纷请安:“恭请皇后娘娘圣安。”皇后沉默不语,皇上知道这是她太累了的缘故,便吩咐道:“起来吧。”
我观察着各国君主的神色,大理皇帝段素英露出垂涎的神色,辽国使节也大大惊讶于公主美貌至此,只有元昊独自饮酒,看不出或喜或悲。其实,我后来才懂:对于这个潇洒凌厉的党项首领来说,越是冷静,就越是容易动心;越是不在乎,就越是容易爱上。
一众朝臣也是议论纷纷:皇后如此国色天香,倾国倾城,难怪瘫痪多年也不致使皇帝废后。他们无意地忽略了今晚的主角——欣德妃。
这赵欣彤的脸色也煞是晦气:郭浅芙,你屡屡在我的好日子破坏一切。那是皇上要临幸我你却病危。好!本宫不与你计较!难道你不清楚今日是我的封妃大典吗?既然你不仁,那么本宫也不义。本宫定要与你势不两立!
昭成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随口一句:“今日不是封妃大典吗?难不成皇弟要将欣德妃晾在一旁?”
皇上敛了眼波中荡漾的温柔,淡淡地说:“是啊,礼仪官来主持吧。”
封妃大典只是草草收尾,好在原定的计划都在章程上,威仪气势倒不输一分。只是没人会在意明艳动人的欣德妃,唯有皇后,轻而易举地夺去了众人的视线。
酥媚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今日寿辰,不如让众姐妹表演些玩意可好?”欣德妃落座后拨弄着金玉筷说道。
皇上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爱妃想怎样?”
闻听此言,赵欣彤笑的更媚:“自然是要众姐妹拿出给皇上的贺礼了。”
本来就有这样的规矩:皇帝生辰,后宫嫔妃上前致礼。倒也算不得赵欣彤藏了什么心思。最多也便是她想在众国主之前卖弄罢了,那便由得她去了:“那由欣德妃做主吧。”
“哀家也想瞧瞧是什么新奇法子,欣德妃,你不妨拿出来看看。”李氏这时也恩准道。
“臣妾想:若是众姐妹只表演些自己擅长的,年年岁岁不免再过主们面前落了刻意,不如皇后娘娘和众姐妹抽签来决定所表演的,太后可恩准啊?”
李氏不动声色:“鬼灵精的。那便由得你吧。”太后一向英明果毅,思虑周详,也定是料到皇后该怎样表演才艺。赵欣彤便是算准皇后行动不便这条,会使皇后下不来台吧。
“如此,便有皇后娘娘先请吧,”赵欣彤含笑抽出一枚花签:“请作<山茶谣>一曲。”皇后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皇后辽国长公主的身份皇上极力掩盖,为的是宋朝众臣不将皇后推至风口浪尖。一国之后却是邻国曾经当过君主的长公主,未来储位将会属于身上流淌着一半邻国皇室血脉的嫡子,在宋朝言官看来不吝于把万里江山拱手他人。因此自皇后澶州回来以后,只有三军将士知道,军中通信闭塞,所以朝中在几位武官三缄其口的情况下,谁也不知皇后身份。
耶律观音女貌若仙子,姿态袅袅,曾在及笄之礼当日作《山茶谣》一曲,芳名动天下。宋辽两国友好交往,其舞姿也被传入中原。然,观音长公主之美态,当今无人可媲美一二,赵氏父女自是知道皇后身份,才想此毒计来算计皇后。倘若皇后在众使节面前不舞或舞的不好来掩饰身份,那便丢了宋朝的脸;若皇后舞出了成人礼时的绝妙风采,不免让朝臣议论皇后究竟为何人,日后皇后更要活在悠悠之口下。
皇上眉目依旧冷峻,他并未想到赵氏父女如此精明,现在他所要担心的是皇后该如何完成舞蹈,可是隐约间他似乎还感到了什么,还有什么人在操纵着他们……
皇后沉默不语。丁谓着一身蟒袍在席上蹙眉凝望着她:她依旧那么美,不过二十岁的花样年纪,就已有了这样的倾城绝色。儿时,槐树下,她轻抬明眸,浅笑低语:“表哥。”柔软的梨涡一下子触到了他的心底,从此再无他人可以比拟。他自是知道她作《山茶谣》时的圣洁光辉。可她会为了宋朝皇帝而暴露身份吗?她曾说过:“身份并非我意愿而来,但却可以依我意愿而隐藏,我生便具来,死亦带走。”
他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头:皇后还未等皇上答话,径直站起来,笑道:“既然众宾之愿,欣德妃之愿唯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