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拣这个来给祐儿做冬衣成生辰礼呢。”
“唉,”皇后美目流转,晶莹玉润的眼窝里盛满了柔情:“这小魔星真要琐碎死我了,我只想着正月初七这一天准他乐上一乐,却不想是我这个做娘的要熬坏了眼睛。”
“姐姐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接过她手中的活计,帮她补上那一针:“有这样聪慧可爱的一个孩子让你操劳,是多少人巴不得的福气呢。”
“还是你的手艺好,祐儿这几年来的衣袍、鞋袜无一不是出自你手,宠得祐儿常常说瑾姨的手艺比母后好很多呢,嫉妒得我牙根直痒痒。”皇后巧笑嫣然,瞬间使我恍惚今夕何夕,原来时光并没有夺去她的美貌,偏使得她虽然已二十九岁,却依旧是那副倾国倾城的模样。许是宫中的生活闲散,她常常在椒房宫中披着如瀑的长发,不做丝毫浓妆淡抹,却也仍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美貌,比之曹子建在洛水所遇的甄妃亦多了些空灵娇俏。椒房宫中她的玉铃铛般的清脆笑声也常常使人神迷。我知道或许又是皇上拿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东西与她赏玩。他如此疼爱着她,像是含之恐化捧之惧碎的绝世珍宝。他瞧着她与祐儿在花园中赤足玩耍的样子会不自觉地凝视着她,目光蕴满了温柔。一次我在一旁侍候,听到他闲闲地聊起:“皇后失子的时候常常目光涣散、眼神哀恸,朕的心里也像撕碎般疼痛。朕曾祈求过上苍,求他让朕的妻子开心快乐,如今她一日日开朗起来,朕只能小心地维持着她这份快乐,不惜代价。”这“不惜代价”四个字触目惊心,我想起沈贵妃戴顺容,想起了潘玉宁,不由得问道:“如果终究维持不住呢?”我永远记得那个雨后初霁、有七色彩虹的午后他清朗凝涩的声音:“那朕该如何去承受这不能承受之痛呢?”
纤纤素手挡在我的面前,皇后鲜妍的神态布满了疑惑:“想什么呢?这样出神?”我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祐儿呢?这孩子说想吃我做的芙蓉糕,我今日带了些来,怎么不见那小馋猫的影子?”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阵寒气,一个系着银灰色凤翎斗篷,穿一身月白色锦袍的英俊孩童手捧一束梅花快跑进来:“母后,瑾姨你们来瞧,祐儿摘的梅花好不好看?”这个孩子,眉眼之间是天子王者之气,有超然物外而外物都在我掌控的自信和气度,吴章寿曾抱过这个孩子,连连称赞和皇上小时候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好一个浪荡子,小小年纪竟去偷摘别人家的梅花。说,你又把哪位姨娘得罪了?”皇后佯装愤怒地训斥祐儿,眼底是满满的促狭和狡黠,就连旁人听了都有些羡慕那个被训斥的孩子。
“娘娘不必追究了,小皇子偷摘的正是臣妾院子里的。小孩子天真烂漫,身手也很好呢,送他些无妨。”潘玉宁跟着祐儿进来,施施然行了一礼,眼波荡漾,不复初见时的清丽可人,倒多添了些修饰后的撩人媚色。
皇后的神色不改,只是口气极淡地吩咐道:“哪里的话,偷摘人家的梅花就是不对,扰了人家赏梅的兴致可不成了罪过一件了?来人,给宁昭仪看座。”
潘玉宁自讨了个没趣,被皇后敲打一番后悻悻落座:“宫中子嗣单薄,小皇子也总是寂寞了些。臣妾最近突感不适,叫来御医一瞧果真是有了喜脉。嫔妾虽有些愚钝,但还有幸为三皇子添一个弟妹。”
闻言我与皇后俱是一惊,但皇后不显山不露水,一分痕迹未留,端着一副国母雍容得体的仪态:“如此甚好,不知妹妹几个月了?”
潘玉宁眉梢眼角皆是上位者的卖弄与得意,只是她比一般人有心计,因此并未表现太过:“还未到三个月呢。”又谈了一会儿保养事宜,潘玉宁很快便走了,仿佛她的出现,只是为了告诉皇后这一消息而已。
“姐姐,”我犹疑着开口:“你没事吧?祐儿,你先去外面玩吧。”
她长呵一口气,有着风情万种的妖娆:“在我入宫之后,诞下孩儿的只有戴顺容。她是积年的旧人,赵虎案后她族人也被流放。若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倚靠,以太嫔终老晚年也是凄凉,我和元侃十分可怜她,故而本宫也就默许了他的临幸。至于潘玉宁,瑾璇,你先出去吧,本宫还有一些事情没有想明白。”
我默了一默:潘玉宁是横亘在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一根刺。这些年,谁也不去触碰它,是因为二人都想珍惜劫难后来之不易的幸福:皇上潜龙时期视潘玉宁为心腹,并牺牲掉她的青春韶华嫁与废太子赵元佐为妻,心中一直留有惭愧。本已打算事成之后接她入宫,更名改姓立为宠妃,却不想遇见了注定要携手一生的挚爱妻子,为此又耽搁了她许多年。他的爱情都给予了皇后一人,就只能赐予潘玉宁无尽的财宝和每月侍寝的虚假恩宠。今日听皇后语气,似乎是皇上在皇后面前做了不碰潘玉宁的保证,但是潘玉宁身孕即使有假,那也必得是恃着与皇上行过云雨之后才敢如此放肆,如此那信誓旦旦的保证也没有作数。
皇后是何等贞烈果毅的女子,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瘫痪于床三年,皇上在榻前精心服侍、不离不弃,为她病弱的身体和突发的状况劳心劳力、心力交瘁,甚至时刻做